兰雪靖飞身直逼南琴,南琴后撤一步,动作迅速飘逸,“原来会武啊。”兰雪靖笑意森森,杀气完全释放出来的样子让人膝盖发软。
南琴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虚会些保命的功夫。”
兰雪靖大笑,“保命,让我看看能不能保得住你的命!”
兰雪靖动作很快,比以往都快,苏衍这才意识到那日雨夜和他初次交手,兰雪靖手下留情了,若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南琴功夫不错可较兰雪靖还是差了些,兰雪靖横刀划过南琴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已经挨了第七刀了,每一刀都贴着骨头划过却不致命,兰雪靖是想一刀一刀刮了他。
身上各处是伤,南琴平静的眉眼开始隐有烦躁,他也算历经四朝,曾在郑卿真和晁音之间斡旋,最终全身而退,又将赵元初一步一步领入自己事先设好的陷阱里,他把大盛比作棋盘,人为棋子,而他就是操控棋子的人,所有一切皆在他算计之中,可怎就满盘皆输了。
南琴毒怨地望着兰雪靖,似一条随时会扑咬人的毒蛇,兰雪靖的白衣染了很多血,如白雪之上的点点红梅,“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满盘皆输了?”
南琴也跟着笑了,“大势已去又如何?煌煌史册之上会有我南琴一笔,帝师宰辅皆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后人只会觉得我只是输在了运气,他们会称赞我足智多谋,定会有很多人以我为榜样,日后我会和诸葛孔明一样被世人称颂,万古留名。”
兰雪靖甩了甩弯刀上的血,脚边落下些许血滴,“就你也配和类比诸葛孔明,南琴你还真把自己当谋圣了。”
“我怎就不是谋圣了,巫蛊案我暗中掣肘,令郑卿真死而不自知,悟真案我揭露嘉良帝的身世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痕迹,新安变法令世家相争,激化寒门与世家之矛盾,汤石河防线利用嘉良帝和雍凉之间的猜忌,暗中推波助澜,我不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可是挥一挥手便是一片血雨腥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坐庙堂之上,操控天下棋盘,论智谋大盛古往今来谁又比得上我?”南琴极为自负,他的自负来于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搅弄起朝堂风云,“我虽不为帝王却胜似帝王,无声无息地弄权玩术,不管是昌隆帝还是嘉良帝,他们谁有我肆意快活?”
苏衍摇摇头,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诸葛孔明辅佐君主建功立业,为得是匡扶大业,一统天下,你虽有一身过人之聪慧,可并未用于正途上,巫蛊案牵连多人,血流成河。悟真案,被你蛊惑的无辜之人枉死,新安变法,翰林院血染长阶,汤石河数万将士与百姓命丧沙漠悍匪之手,任何一条都是千刀万剐难以抵消的重罪,你何来的脸面类比孔明先生,你所经手之事皆是血流成河,滥杀无辜,手上皆是冤死亡魂。煌煌史册会有你一笔,不过是乱臣贼子,千古罪人!”
南琴并不在意,“即便是千古罪人,我也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不枉此生。”
“这样啊。”兰雪靖收起弯刀,笑得癫狂,“南琴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而你是失败者,我们是胜利者,执笔史书的人是我们而不是你,你想在史书上留名,我偏不要遂你的愿,别忘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早已死在吉祥楼的悟真余孽。”
“你!你一个北国质子凭什么,我即便万般罪名加身,也该三司会审,昭告天下。”南琴慌了,就算落败他也不该是个无名小卒,遗臭万年也该扬名天下。
兰雪靖大笑,“哈哈哈,成王败寇,失败者没有资格叫嚣任何要求。你只配被我踩在脚下,我不会杀你,辅国司会为你单独打一座固若金汤的铁牢,你余生会在暗无天日的铁牢里度过,没人会认得你,也没人会记得你,你的事迹一笔也不会写入史册。”
“你!”南琴气得浑身颤抖,面容扭曲,“我才智无双,我的名字是可以载入史册让后世评说的……”
“余生漫漫,你好好在铁牢里继续做你的千秋美梦,做到咽气为之。哈哈哈……”兰雪靖笑得畅快,可难掩悲伤,南琴再凄惨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
“带下去!”苏衍挥手,辅国卫鱼贯而入,封住南琴的嘴,捆住他的四肢,再罩上头。正如兰雪靖所言,辅国司会铸一座铁牢,用来囚禁南琴。
南琴被带了下去,兰雪靖手里的弯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干枯的木偶,苏衍抱住兰雪靖,“子虞……”
兰雪靖呆滞得望着蔚蓝的高空看了很久,眼角噙着泪,“苏衍,我是不是…是不是该一刀一刀刮了他?”
苏衍摇摇头,“傻瓜,这种人不配让你一刀一刀刮了,他如此自负,余生都在无人知晓的牢笼度过,这种惩罚才是他应得。”
“他,他会不会希望我一刀了结了南琴,那些死去的人会不会也……”兰雪靖自我怀疑着,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死确实是最便宜的惩罚。
苏衍抱紧兰雪靖,“放心,让他安安稳稳地蹲天牢岂不是太便宜,以后南琴的日子会很有意思。”
兰雪靖靠在苏衍肩头,紧紧捂着胸口,他的心好像一下空了,报仇确实不会带来快乐,只有无尽的苦楚和寂寥,可是不报仇他心里这把火永远不会熄灭,直到把他烧烬。
“别想了,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