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常之能够留意到这点,并且还联想到了高原上的大雪,将论钦陵的撤兵与之联系起来确实了不得。
苏定方望向了程务挺。
程务挺道:“除了粮食的原因,还有干柴的缘故。这高原并不缺木材,但为了建造那禄驿,原居民将周边的树木都砍伐干净。他们建造这碉楼的时候,因时间紧急,就地取材。末将发现吐蕃军退出碉楼的时候,连可以防守的碎石都不取,反而取价值不大的木板木柱。再下去即将入冬,就算他们再耐寒,风雪来临的时候,没有炭火棉衣,他们也得活活冻死。”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对方的计策,故意让我们如此认为。今年高原上的气候有些反常,大雪来得比往年早上足足一個半月。末将觉得论钦陵身为一代名将,常年生活在这高原上,没有理由不知这些,他故意引诱我们如此以为,诱使我们分兵去断他后路。”
“末将也在等,等后方将御寒的衣物送达,等大雪来临,再做打算。”
“不想对方撤退的如此直接,不留半点余地。”
苏定方对于程务挺、黑齿常之的回答都很满意,与论钦陵的对峙是一种博弈。
一种心理上的博弈。
吐蕃有吐蕃的优势、劣势,大唐也有优势、劣势,谁先沉不住气,谁先放大自己的劣势,谁就是输家。
当然谁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也是取死之道。
进退之间的平衡最为关键。
苏定方也在等机会,论钦陵嗅到了危险,提前逃了。
看着同样出色的两人,苏定方还是定下了栽培的人选:程务挺。
原因无他,程务挺是华夏人,父亲还是程名振,根正苗红。
苏定方并不排斥蕃将,只是有些情况是不可避免的,蕃将想要服众,就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黑齿常之的能力不输于程务挺,但提拔他的代价却两倍于程务挺,这是很现实的东西。
不可避免。
“咳咳!”
苏定方突然咳了一声。
“大总管!”
程务挺、黑齿常之同时脸色微变,关心上前。
苏定方微微摆了摆手道:“无妨,年纪大了,有些受凉,并不碍事。”
众龙驿。
唐蕃古道,那禄驿归吐谷浑,众龙驿归吐蕃,两国疆界就在两个驿站中间。
过了众龙驿就是吐蕃的最前线城池乌海。
“兄长!”
赞婆从后方快马而来。
“唐军并未追击!”
赞婆一脸遗憾。
论钦陵道:“苏定方进攻时若雷霆压顶,让人无力抵抗,不动时。又若如泰山,毫无破绽。这辈子遇到这样的敌手,是我吐蕃的不幸,却是你我的大幸。”
赞婆年少还未脱去一身稚嫩,举止轻佻,在这一刻却也难得的肃然道:“这就是兵法里的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