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还是大笑出声,捂着小腹趴倒在楚霆的床边,泪花顺着眼角迸出,融进柔软的、沾染着酒精气味的被褥里。
原来从一开始,他楚征就不是最大的输家!
他是罪恶的证明,可楚霆正是原罪本身呀。这个愚蠢的男人死到临头还在想一辈子没爱过他的李非烟,两人几十年的回忆里居然没有半点儿值得他回味的,只有满到溢出来的厌恶、痛恨、恶心和疏离!
楚霆听见李非烟有别的孩子,流露出的神情竟然是后悔和怜惜……后悔没把那个孩子抢走带回李非烟身边,还是怜惜她被自己害得年纪轻轻就常卧病榻?
“很遗憾!”楚征挥动双臂,语气高亢,像是宣布幸运观众中奖的职业主持人,“那个孩子姓沈,一辈子也不可能和你有联系,更不可能因为你幻想中对她的照顾而主动去修复你和李非烟的关系——”
“说到底,你和妈妈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健康地建立吧?”
他近乎恶意地在楚霆耳旁低语。
“强奸犯。”
楚霆哭了。
眼泪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滑落,积蓄在氧气面罩外围,像一条被阻塞的小溪。
楚征笑了很久,笑到手臂都没了力气,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对这种恶意的嘲讽失去兴趣。
随即扯断楚霆的氧气管,干净利落,用时不到一秒。
失去供养、日薄西山的病人痛苦地喘着气,用破风箱似的烂肺拼命汲取能够给自己续命的珍贵物质。
然而面对氧气的逃逸,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加速,最后归零。
死亡的瞬间,楚霆没有闭上眼睛。
狰狞的面目像是最丑恶的雕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这个黑心的魔鬼,无情的怪物,他生命会呼吸却永不入流的忏悔录。
“再也不见,爸爸。”
楚征抬手合上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回答早餐吃什么。
“……不对。”他思忖片刻,改口道:“是地狱见。”
脸上的笑意没有消退半分。
他在想:把沈哥接回家以后,窗帘要不要换上他喜欢的橘色呢?
“……‘世界就建立在荒诞上面,没有它也许就会一无所有了。’4”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九分,我们的节目临近尾声,为您点播一首《beautiful&bittersweet》作为收束。明天,我将继续为您朗读陀翁的名作《卡拉马佐夫兄弟》,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