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慕艰难道:“柴思元不也是她的儿子吗?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做生意的人大都是狠心的。”江思辰道。
齐慕还是很难以置信,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母亲可以为了一个孩子,去伤害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阵恶寒从脚底升上来,直达后背,齐慕不由自主缩了下肩膀。
“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可笑,以前我还小那会儿,我其实很羡慕思元,羡慕他可以得到爸爸买的玩具,可以坐在爸爸的膝盖上大笑。”
“爸爸从来不会训斥他,哪怕他考试不及格,也只会跟他说没事下次继续努力,然后依旧会对他很好,而我,就算每一科都考满分,也不会得到一句赞扬,反而是警告我,下次绝对不可以比这次低。”
江思辰脸上的笑不达眼底:“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偏袒思元,夜里做梦都会梦到,我才是弟弟,坐在爸爸腿上嬉笑的也是我。”
“但直到后来思元被送走,又因为我生病被接回来,我才真的想明白,他偏袒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他对我严格,是因为想让我变成他理想中最优秀的儿子,接手他的产业,继续壮大下去,后来把思元接回来,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花费这么多年的精力白费,他不会考虑思元到底能不能撑得住大量抽血,也不会考虑我治疗有多痛苦,他考虑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两个当中,他总要留住一个。”
此时此刻,齐慕已经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词句来表达他的心情。
是觉得荒谬吗?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又或者是觉得愤怒,就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抑制不住心底的那股情绪,齐慕哗地站了起来,椅子因为惯性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也是这个时候,医生推门进来,看到齐慕都颇为惊讶:“手术马上就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出去?”
江思辰平静地看向齐慕:“不用等我手术结束,带思元走吧,以后没什么必要,就别回来了。”
齐慕反问他:“那你呢。”
江思辰一愣,随后难得笑了:“关心我做什么,我有我的打算。”
“手术结束以后,我会找爸妈谈话的,到时候他们不会再去找思元麻烦。”
齐慕不知道江思辰是怎么打算的,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能不能从这场手术中醒过来也尚未可知,他的话如何能相信。
如果他带柴思元走了,江思辰出了什么事,应该怎么办?
“可是……”
“走吧。”江思辰打断了他的话,抬抬下巴,说:“我也算是被爸爸一手培养出来的,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而且,”江思辰笑着看他:“你比我更像一个合格的哥哥,你能带他走最好不过了。”
医生们也催促齐慕赶紧出去,关上门前,齐慕透过门缝又朝里面看,医生和护士正围在手术床前,安排手术工作,江思辰闭着眼安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走出手术室,柴思元就迎上来,关切地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思辰的话齐慕半句也不提,只说:“我现在就要回西宁,你走不走。”
柴思元一愣,柴文心还坐在走廊长椅上,江英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两个人听到齐慕的话都站了起来,柴文心抓住柴思元的胳膊,声音尖锐:“思元,你要走?”
齐慕已经掏出手机给王岳川打电话了,电话很快被接通:“小川,你去酒店门口接我吧,我们现在就回西宁。”
“现在啊,”难得请假不用训练,王岳川还在床上睡大觉,听到这话立马清醒了:“好,你等我啊,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齐慕谁也没看,又问了柴思元一遍:“走不走。”
这次柴思元点头了,他推开柴文心抓着自己的手,说:“走。”
“柴思元!”江英杰一步上前,扬起了手,然而巴掌还没落下,就被柴思元攥住了。
江英杰动不了手,眼底先是闪过一抹震惊,随后是愤恼:“你在干什么?反了你了!”
“我说过,别再对我动手动脚。”
柴思元甩开江英杰的手,力道之大,江英杰差点没站稳,肩膀撞在了医院的白墙上。
“老公……”柴文心连忙扶住江英杰,问他有没有事,江英杰一言不发,只是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脾气一向不好,一言不合就会抬手,连他自己也不记得对这两个孩子动过多少次手,大人教育孩子这本来就没什么,谁还没挨过父母的打呢。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被推开,他眯着眼看柴思元,不知道是哪个瞬间,猛然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印象里的不一样了。
曾经多少次,柴思元对于他们的要求都默不作声,就算脸上有明显的不满,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江英杰面色阴沉,目光扫过柴思元的脸,然后落在齐慕身上,但是这次回来,他不仅言语上反驳他,居然还敢还手,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思辰还在做手术,你现在走了,如果手术中途发生意外,他该怎么办?”
这场手术事关江思辰的生命,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当然不会让柴思元在关键时刻走,柴思元也想到了这一点,流露出犹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