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惜时饮了口茶,淡淡道:“我尽心为李刻霜医治,也不算辜负他的信任。”
江卿白面露怒容:“你还不知错吗?!”
“江素月!李无疏一度身败名裂,你犹要帮他,一样共修六年,你却从不信任我。我自问并未愧对于你,你为何连瞧我一眼,都嫌脏了眼睛?甚至宁愿弃剑,都不愿与我齐名!”
江卿白目光闪了闪,心中对他的怒意不明所以:“我何曾如此?”
“你……咳……”应惜时咳嗽不止,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喜欢他的孤高与纯然,但讨厌他的疏离和迟钝。他郁结于心的一切事物,在江素月眼里都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
“你、你莫非……”江卿白听着他益发沉重的咳嗽,不禁想到了什么。
应惜时按捺住咳意,从茶案边起身,转向满池荷花,这一池莲花,是他亲手种的。纵使他一生深陷泥泞,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像这些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月色如水,莲花娇而不媚,这一切美景原本是他不配欣赏。他从肮脏的地底爬出来,一生沉浮于阴谋和血腥当中,高贵风雅都是不沾莲叶的露水,与他从不相干。
“江素月,你只身前来戳穿我,是留我颜面,还是给我逃生的机会?你应该知道,纵使是名满天下的‘冯虚剑’,也不一定能将我擒杀。”
话音刚落,应惜时手腕一抖,袖中落出一柄长剑,剑光森寒,宛如饮血万吨。
摘去面具后,他感到无比轻松。放下救人济世的“生死针”,他握起剑,锋芒毕露。备受欺凌的过去令他钟爱剑的强大。他为“生死针”这个名字,压抑了太多年。
江卿白冷然道:“杀你是李无疏的事,我无意代劳。”
应惜时侧头看去,眼眶隐隐发红,布满血丝。江卿白俊秀的面容在月光下十分皎白,正如他的表字,皓月凌空,如玉素白。
“江素月,你最后回答一个问题,也好让我死心。”
“你问罢。”
“你为何弃剑?”
“我早已承诺,将冯虚剑赠予李无疏。”
江卿白话音刚落,便感到对方周身窜出一股杀意。月光之下,但见玉漱池中丛生的白莲纷纷为剑意折断,零落水中,莲茎断口无不锋利无比。
衔羽君墓。
声声鬼哭正是从墓中传出。一丛丛剧毒的风茄花在夜色中静静开放。
玉枝跪在地上,纸白一样的脸布满惶恐:“小人并非有意隐瞒!小人从未否认过,衔羽君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