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疏!”
他衣领一斜,露出了一枚红色咒印,一模一样的咒印,在对面这人身上的相同位置也有一枚——这是他颠覆天道的誓言,也是阮柒永不出手相救的禁制。
“你为什么专程来同我道别?”
李无疏眼睑弯成漂亮的弧度,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片刻,随后拂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驱剑离开了。
他终究没能活着回来。
他夺走了九仪宗的信物,却在菱花渡口被追兵追上。阮柒在芦苇荡中找到顺流而下只剩半口气的李无疏。
李无疏说不出话来。他勉力抓起阮柒披散的长发,为他捆上了一根发绳。
阮柒抱着他了无生气的躯体,自欺欺人地说:“你会活着回来的。”
……
又一块竹牌掉在李无疏面前。
他拾起竹牌,看到虚空之中,自己提着空酒坛。他上前和那虚影重合,正听见阮柒在门边问他道:“你来同我道别?”
李无疏猛然被猜透心思,却否认道:“你在说什么呢?”
阮柒没再说什么,给他开了房门。
“对不起。”李无疏进了门,感到歉意。他刚才喝了两杯,不然不敢做对不起阮柒的事。
他一进门就崴了脚,身子一歪,被阮柒扶住。酒坛却掉在地上碎了。
“何事道歉?”
李无疏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含住对方双唇。
阮柒张大眼睛,错愕但不意外。他使出要将他折断一样的力道紧紧揽住他的腰,亲吻接连印在他眼角,耳根,脖子……
“唔,阮柒……”
李无疏发出急促的哀求。
两人衣带纠缠着倒在船上。李无疏手臂紧紧攀在他后背。阮柒垂眼看他,目光郑重而热烈。
他是个伪装的高手,擅于隐匿自己的气息,也擅于隐藏浓烈的情绪。现在他却无法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在冷漠背后了。
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都不必再说明白。
清晨。
李无疏醒来时,阮柒犹在装睡。
他轻轻从阮柒手臂里钻出来,抓起对方那把长发,悄悄褪下那根打磨到看不清纹路的旧发绳,给他捆上了一根新发绳,然后将旧的那根藏进自己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吞吞地翻下床,给自己披上衣服。
最后李无疏也许会后悔,没有与他多温存一刻。
他终究还是对不起了阮柒。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辜负那样温柔深藏于心的人,他能给得起的余生,只有这么长。
……
又一块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