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你与江卿白江宗主……”
李无疏一口茶水呛了出来。
姜楚风觉得此事就算不全是真的,也有一半是真的,不禁叹道:“我阅文无数,深觉这断袖之情,要比男女之情更为不易。不过,若只是其中一方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那所面临的艰难也比男女之间多上百倍……”
李无疏支支吾吾:“嗯嗯……”
“贤弟莫非对断袖有歧见?”
李无疏连忙道:“没有没有!”
姜楚风心想这江卿白与李无疏之间,果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他很欣赏江卿白,遂有意劝导李无疏:“倒也不必谈虎色变。我药宗当中也有人好男风,比如衔羽君,还有……”
“衔羽君?不正是应惜时的师父吗?”
姜楚风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道:“衔羽君已经过世。我等晚辈不便议论先人。”
李无疏“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姜楚风饮了口茶,放下,又用盖子拨了拨茶末,终于按耐不住:“我知外面有一些传言,说衔羽君与应师弟不清不楚,更传说衔羽君之死与他有关。”
李无疏“哦”了一声:“原来还有这等传言。”
姜楚风着急解释道:“应师弟入门第二年衔羽君便病逝了,他那时才不过十二岁而已。”
李无疏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能和李期声对上二三十招了。
“师弟身世凄惨,儿时遭了不少罪。拜入药宗之后也饱受偏见,衔羽君一死,便无人愿意教导他了。只有我知道,他是宗内最勤勉的弟子。
“那还是在他被派去参与赤墟试之前,我偶然来到后堂检视药材,便见一个瘦弱的少年将药锅里的残渣收集起来,做上标记。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想要将药带回住处,对着《本草经》一一比对品尝,借此推出药方来。他在后堂待了一上午,听到煎药弟子闲聊时提到的病症,与药渣对应起来,便懂得此症的医治之方了。”
李无疏知道应惜时在宗门过得寒苦,听到这些细节,仍不免一阵辛酸。
姜楚风继续道:“我是宗主首徒,可以在藏书阁随意借阅医书。当时我便问他,想要看任何珍本医书,都可与我说。他却只要《本草经》。我想他明明有了,何必多要一本。他捧出那本残缺不全的《本草经》来,整本书纸张残旧,缺页甚多。他只想要一本新的《本草经》。
“此后,我悄悄为他借出许多图册典籍,他仍照着先前的法子,学得一身识药断方的本事。到后来,任何汤药,他只需尝上一口,便能分辨出其中有几味几两药材。李宗主身中丹汞之毒,还是因他蘸了李宗主眉毛上残留的药水,尝过后才下了论断。”
李无疏动容道:“那他岂不……”
“确实。”姜楚风道,“他亲身试毒,事后也得为自己祛毒。正是因为这样,他那副病怏怏的身子总是不好。我说他却不肯改,整日还埋在公事里,一副毫不惜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