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拉克斯愣了一愣,回忆的碎片从他眼前闪过,难言的哀伤霎时穿透他的喉咙,堵塞住全部的话语。他侧过头,学习他的基因原体,竭力调节他的心情,却愈发觉得这样做毫无助益。
他的语气再一次与泼拉克斯记忆中的丹提欧克重合。
丹提欧克从来不介意泼拉克斯比他高上一大截,泼拉克斯也不在乎两人的军阶差距。他们甚少互相称彼此为朋友,但一切都潜藏在无言之中。
“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尽管这是个悲伤的假设,但它很严谨……”丹提欧克低声说,不愿意去细想假设中的可能性。接着,年轻的战士上前一步,手指轻轻从冰冷的铁碑表面掠过,触摸着名字留下的凹痕。“……小队长……”他轻声念出那個名字。
简而言之,他比丹提欧克牺牲时还要更高一级,更应当是贯彻军团灵魂的典范人物。
太过相似。难道钢铁勇士彼此之间都这般相像?还是他已恍惚到会轻易将人认错的程度?
“我的朋友,”泼拉克斯将目光不舍地从铁碑顶部抽离,低头看着身旁的战争铁匠,“他牺牲于这场战役之中。”
“战士?”战争铁匠喊了他一声,大概是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安。“战士?”
“能好转就好。我这两天一直以为……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泼拉克斯忐忑地冷着脸说。
丹提欧克点头。“在我的治疗结束之前,我必须穿着这身铠甲,用以稳定地维系生命体征。”
说罢,艾瑞克与丹提欧克擦肩而过,向着铁碑走去。
丹提欧克反而表现得没那么严肃。他向来者点头:“艾瑞克。”
“他在这儿,”丹提欧克说。
大门无声地敞开,足以承载数万名阿斯塔特的大厅,如今空空荡荡,只余寂静。
泼拉克斯在没来由的尴尬下收回手。
他闭上眼睛,多褶的眼部皮肤展开。
第二大营营长颔首,走到丹提欧克面前,望着那个名字:“感谢您对他的照顾,丹提欧克。”
“阿列克……咳……阿列克西斯!”
更何况站在他身边的,假如他没有判断失误……那很可能是一名战争铁匠,整个第四军团内部除军团原体,以及至今空悬的三叉戟之位外,最高的指挥阶层。
说罢,战争铁匠仰起头,看向铁碑上方,他沉重的呼吸声在甲胄运行的间隙穿插而来。
一名战士大步走来,从外表与气质看来,他正是最标准的那一类钢铁勇士,严厉,庄重,不苟言笑,富有威严。
他努力挥去自己的错觉,这无疑是对自己的朋友,以及另一名战士的不尊重。
除非特殊情况,在非战时的母舰之内,穿着全甲的战士并不多。
丹提欧克提高音量,坚定地回答:“佐兰遵守了他的誓言,他已尽责。”
帝国之拳感受到自己的胃正在轻度痉挛,他的眼眶正在变得滚烫,潜伏在情绪深处被封冻的哀悼,重新鲜活地冲破冰层,融化着他的心智。
“你好,战争铁匠。”泼拉克斯挑选了最简单的称呼,并挪开视线,以隔断那种萦绕纠缠的错觉。
在询问丹提欧克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之前,泼拉克斯就落下泪来。
“你是为谁来到这里,战士?”泼拉克斯问。
泼拉克斯用手掌根部揉了揉他的眼睛,他的泪水已经流尽,只是如今仍沉浸在骤然降临的惊喜带来的恍然之中,一时似在天上云端,一时又似在河中随波飘荡。这两日巨大的心理起伏,使得他实在难以缓过劲来。
他忽而噤声,重新戴上头盔,努力地站起。泼拉克斯想要搀他一把,被老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