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之下,他的手杖也在微微发抖。
“浑蛋啊。”白翼低骂了一声,止不住心潮澎湃。第一次陪老大参加这种国际大场合,大家刚才都要紧张死了。
全场名流贵族与名媛小姐们的反应,终于让摇滚爷们爽到了。
“大哥做到了!”聂冰灰用力鼓掌。
崽崽使劲儿捏着拳头,没有鼓棒的他终于支棱了起来。
就连从小参加宴会、被家族管束着的沈起幻,也心情复杂地红了眼。
悲凉、畅快、释然,也有所醒悟——
过去他学吉他、组建“奇幻紫”乐队的时候,经常在宴会上被长辈们集体数落他不着调的爱好和行为,质疑他的选择与理想,甚至当场质问刁难他,可他从未像容修今晚这样敢于承认、昂首挺胸地站出来过。
悲凉于过去,畅快为今天,释然并醒悟于未来,此时此刻,他胸有满志,喷薄欲出,迫不及待想要大展宏图。
容修以身作则,再次身体力行给兄弟们上了一课。
天生我材必有用,dk有恢弘志士之气,从不自轻自贱,从不妄自菲薄,唯有如此,才能不畏滔天大浪,扬帆起航,海阔天空。
觉醒的dk大船只有一个选择——照着理想航标一路风驰云走,不畏旁人的恶意与挑剔,不管这条航线他妈的到底通向哪里。
“该死的。”二哥再次咒骂了一声,察觉到自己竟然流眼泪了。
老实说,当气势压人的格雷瓜尔和外国老爵士口口声声质问“身份”时,二哥之所以没有站出来闹事,并不单单是因为教养和装相,他多少也考虑过自己的“黑历史”——
要是当场被扒出来,惹来贵族们的嫌弃,被人撵出宴会厅,连累了乐队就糟了。
十年牢狱,自卑自惭,藏在二哥的内心深处,所以就苟着了。
眼下再一细想,国际重要的酒会场合,邀请宾客时怎么可能不调查明星八卦史?
二哥那点子陈年往事,全球摇滚圈皆知,滚迷们津津乐道,而且他充满传奇色彩的牢狱经历,既让人同情,又让人打抱不平,别说宽容的滚迷们,就连路人讨论起来也都不嫌弃。
所以,自己又有什么可掖着藏着的,身为受邀宾客,站在这里堂堂正正,又有什么可自卑的呢?
望着舞台上的容修,二哥突然通透了。他红着眼睛,眼泪没流下来,鼻子却堵住了,他呼吸不畅,心里骂咧咧,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看八点档泡沫剧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中年大叔。
这一晚,容修用另一种形式,与兄弟们进行了人生商谈。
似乎每个人都迈过了心里的某一道坎,可以继续前行了。
琴音消逝,容修在钢琴前站起身,环视在场欢呼鼓掌的众人,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抬起眼时,瞟了一眼舞池里的兄弟们,垂于腿侧的手指轻轻一勾,中指搭在食指上,给出了一个在摇滚舞台上才有的“完美”手势。
兄弟们顿时胸有成竹,鼓掌的力道更大了。
容修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顾劲臣的脸上。
顾劲臣这才回过神般,在全场的欢呼与掌声中,抬手轻轻地为爱人鼓掌。
生性敏感的他从小恐惧打雷下雨,恐惧那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恶评,还有他人对自己哪怕一丁点的不满意和挑剔失望的目光。
今晚,容修同样遭受了他人的白眼,所有的不满与质疑兜头泼下,但容修并没有退缩。
如果换做两年前,顾劲臣想,自己一定会挡在容修的身前,浑身长满尖刺,与赫尔曼子爵对峙,然后想办法带容修和乐队离开宴会。
但刚才他始终站在容修身后,微笑着送爱人上战场。
他是如此地相信着。
容修就像他的太阳,让他阴郁的世界阳光普照,光芒万丈。
宴厅的钢琴舞台只有两级台阶,顾劲臣绅士地站在台阶下,朝容修伸出了手。
容修上前,微笑抬手,潇洒与顾劲臣击了一掌,然后紧紧相握。
感受到顾劲臣的体温,手心滚热且潮湿,容修没有松手。
舞台上下,俯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