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缓了好几口气,才能硬着头皮继续清理那些狰狞的创口。
范无慑一直半倚靠在他身上,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疼得狠了会发出粗重地鼻息,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克制着发抖,偶尔小声在他耳边说:“大哥,我疼。”
愤怒和疼痛是注入情绪的毒,黑死气不住地从周身逸出,眼中的血丝也越来越黑,仿佛要将白眼仁侵吞。
解彼安后悔了,后悔说出那句“疼就喊出来”,当范无慑真的将疼痛宣之于口,招架不了的反而是自己,他终于忍不住回应:“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这句话里哪怕只有一丝丝抚慰的口吻,也被范无慑抓住了,对他来说,如久旱逢甘露,因为那是这个人许久不曾给予过的温柔。几乎是刹那间,黑死气一敛,他的双目也恢复了清明,千疮百孔的心抹上了一点蜜,他揪紧了手中的衣料,暗自露出一个浅笑,继续哑着嗓子说:“可真的很疼,大哥刚刚也这么疼吗。”
“没有。”
“肯定有。”范无慑将手抚上解彼安的腰眼,“要是都疼在我身上就好了。”
“……你别乱动。”解彼安又清了一处创,“就快好了。”
范无慑闷哼一声:“从前我练功坚持不下去了,大哥也总说很快就到时辰了,结果还有好久,大哥是不是又骗我。”
“没有骗你。”
“那我坚持到最后,大哥会奖励我什么呢。”范无慑语调带笑,“晚上给我做什么好吃的?还是,带我出去玩儿?”
解彼安抿了抿唇,看着范无慑一身是血,高壮的身躯偎在自己怀里发抖,重复着少时那些温暖亲昵的对话,再是全副武装的心此刻也出现了破绽,他听到自己不经思索地答道:“哪天做的不是你爱吃的。”
此言一出,二人均是心头大震。这一句回应,岂不是承认了范无慑就是小九?这看来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对俩人的心境和处境都如惊涛骇浪。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大怮,这一刻,他们好像真的梦回了百年之前,他们好像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一切的丑恶都没有发生,这里也不是死亡之地的幽冥,只是
无极宫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
这世上还有什么词,残忍过“从前”。
这算是范无慑处心积虑将解彼安拖到了这一步,他本该欣喜若狂,更该乘胜追击,可他小心翼翼地靠着解彼安,却没有再开口。他生怕这又是一场梦,一丁点声音也恐惊了梦中人。
解彼安也没有再说话,快速地为范无慑清完创,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范无慑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新衣服,慢吞吞地往身上套,却表现得很无力,试了几次都穿不上。
解彼安无奈地接过了衣服。
范无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五岁之后,你就要我自己穿衣服了。”
“手抬起来。”解彼安偏着脸不看他。
范无慑挺直了胸板,抬起了一只胳膊,有意无意地以搂抱的姿势放在解彼安的肩膀旁。
俩人靠得很近,自开始互相疗伤起,其实就没有远过,渐渐地,解彼安对这样的距离完全松懈了,以至于到现在才注意到范无慑c裸的身体几乎将他包围。那被白纱缠绕了多处,也掩不住的如山岳般起伏的肌肉,那宽厚硬实的胸膛和修长有力的臂膀,让解彼安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他皮肤的热度,那热度自然也熏蒸着自己。
这具身体解彼安很熟悉,在无极宫那些荒诞y-in乱的日子里,解彼安曾无数次与其水乳交融,它的高大健硕极具侵略性,哪怕范无慑装得一脸无害,他也无法遏制地回忆起了无数片段和细节。
解彼安绷直了身体,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给范无慑套上衣物,范无慑却趁着解彼安系腰带的时候,两臂环绕,将人抱进了怀里。
解彼安僵了僵,冷道:“放开,别让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