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寅时刚过,正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这一夜,亦是酆都城最黑暗的一夜。
凶灵肆虐过的人间,到处是残垣败蜕,满目疮痍,耳中循环往复着悲怮的哭声和火焰的毕毕剥剥。中元节很快就要结束了,天就要亮了,但属于人间的万古长夜,才刚刚开始。
他们在四野狼藉的战场上找到了许之南。
解彼安不知道自己在拆穿了许之南的真面目后,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有着苍羽门掌门的外壳,和纯阳教掌门的内里,这两派的修士们当如何自处,而那些倒戈苍羽门的人又将怎样抉择,毕竟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道心已经一文不值,在修仙界风雨飘摇、甚至整个人间都危若累卵的时刻,他们本能地倒向更强的一方,似乎也无可厚非。
而此时放眼望去,战场上非死即伤,许之南同样形容狼狈,冰凌灰色的修士服上处处染血,用冰雪珏召唤出来的雪鸮守护在他身旁,像是他仅剩的依仗。
花想容带着大批苍羽门的修士与其对峙,亦有少部分修士选择追随“祁梦笙”,哪怕只是外壳。
而无量派的人所剩无几,只有宋春归还苦苦支撑,保护着奄奄一息的李不语。
兰吹寒则已不知所踪。
范无慑的出现,令所有人都不觉屏住了呼吸。
范无慑将解彼安轻放在一棵树下,解彼安摇头四顾,想要找到兰吹寒而不得,眼神愈发焦急。
“不用看了,他被江取怜带去冥府了。”范无慑冰冷地说。
解彼安一僵:“你说什么,他……带去冥府是什么意思,他还活着吗?”
范无慑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他还活着吗!”解彼安拔高了音量,立刻引来胸室的震颤和疼痛。
“死了。”范无慑不耐道。
“……我不信。”
范无慑不再理会他,目光投向了许之南。他拿出了公输矩和程衍之的肉身:“把金箧玉策交给我。”
许之南的目光极尽贪婪地盯着那小小的冰棺,他慢慢抹掉嘴角渗出的血,用苍白的不像话的声音说道:“先把他交给我。”
“好啊。”范无慑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向了许之南。
“等等!”当范无慑带着一身黑死气逼近,许之南突然感到心惊肉跳,危险的气息无端袭上他的肌理和神经,他反问道,“尊上真的要给我?”
“是你要与我交换。”
“我是想与尊上交换,可是,尊上如今已经拿回了天机符,重回前世力量的巅峰,我如今伤势严重,你要从我这里取一样东西,倒费不了什么功夫。”
范无慑眯起眼眸:“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人老了,但还没糊涂。”许之南抖了抖手中玉策,冷道,“尊上切莫硬来,我可以撕了人皇的那一页。”
“看来你是真活腻歪了。”范无慑戾气暴涨,眸中杀气沸腾。
许之南翻开玉策,枯枝般的手指捻起其中一页:“就这薄薄一页,顷刻间就会在我手中化作齑粉,我劝尊上三思后而行。”
范无慑寒声道:“你敢威胁我。”
“先把东西交给我!”许之南双目充血,身体不停地颤抖,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不能给他,程衍之的身体……”解彼安挣扎着要爬起来。
范无慑勾唇一笑,突然挥手,将冰棺扔向了许之南。
许之南一惊,正待隔空探物,那冰棺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随着抛扔的弧线一步步放大、再放大,最后恢复成了原本的大小,砸向了许之南。
许之南抬手释放灵力,冰棺悬浮于半空中,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薄下去。
范无慑的身体箭一般射向许之南。
雪鸮嗥叫着挥动翅膀,拦向范无慑。范无慑一记狠戾的剑气,将那远古异兽暂且逼退,他从雪鸮的翅膀下钻了过去,直袭向许之南。
此时冰棺已经融化了一半,许之南袖袍一挥,将冰棺藏到后方,他抓着玉策飞身而起,躲避范无慑犀利的剑招,。
“把金箧玉策给我!”范无慑低吼道。
“放我一条生路,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