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真是老糊涂了。”解彼安寒声道,“光靠一个山河社稷图,不可能斗得过江取怜和祁梦笙,难道为了剿灭他们,还要把轩辕天机符送给魔尊?出了狼窝入了虎穴,又有何区别!”
“帝君不要小瞧山河社稷图,若魔尊能恢复前世的修为,未必不可一战,再不济,也能与他们斗个两败俱伤,那时候我们再出手,方有制胜的信心。”
“……”这三年来,解彼安意识到,无论过去多久,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他都无法平心静气,但他面上并未流露半点,年纪越长,他前世的脾性就愈发显现,他道,“这是你一厢情愿,如今魔尊人在何处都没人知晓,而且,他与冥府亦是敌对,他定是在闭关修行,准备夺走轩辕天机符。”
李不语苦笑了一声:“年少时,我对他
多有不服,尤其是他在蛟龙会上给我难堪,令我多年来耿耿于怀,但他对你……我确实比不过。两生两世,不惜撕开酆都结界,不惜从地狱重返人间,所以,如果是为了你,他一定会现身的。”
解彼安握紧了袖袍中的手,眼神晦暗难明。
“我知帝君不愿意提起他,但帝君心里也该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待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帝君方可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我也自会拼尽这最后一口气,号令仙盟随帝君而战。”
“……李不语,每当你义正言辞,看似是为我、为天下的时候,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解彼安凝望着李不语,“这一次,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是将死之人,心中最后的挂念,不过是无量派。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九州沦陷,无量派自是不保,所以这一次,帝君尽可以放心。”
解彼安沉默片刻:“我会与崔府君和兰少阁主再行商议。”
“我会恭候帝君。”
解彼安准备离去,但想到什么,又旋过身来:“你让吴四海和宋春归争夺掌门之位,是为了给你儿子腾地方吗?”
李不语没有回答。
“这是你门派内务,我不过问。但我警告你,若因为内斗使得无量派伤了元气,便是因小失大,你好自为之。”——
回到别院后,解彼安将他和李不语的对话简述给兰吹寒。其实真正说到正事的,不过寥寥几句,俩人都走不出过去的恩怨,只是为了眼前共同的敌人,不得不搁置罢了。
兰吹寒听完,看着解彼安苍白的脸色,迟疑地说:“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也觉得,我该用自己把范无慑引出来。”
“若他出关,肯定是为了你。”兰吹寒沉吟道,“不过,事情不会像李不语想象的那么顺利。这三个人,各怀鬼胎,也在互相制约,但他们各个都是筹谋已久,在没有把握前,应该不会妄动。”
为我……
为我,还是为我的金丹呢。
这两世,盘的却是同一笔糊涂账,其实他也明白,那个人对他是有情的,只是这份情被仇恨和利欲反复撕拽拉扯,早已经千疮百孔,不复原貌,他无法接受,自己被折磨、被羞辱、被伤害、被欺骗,都源于
这份“情”。
解彼安撇去这纷乱的思绪,说道:“此事我还要回去与崔府君商议,从不插手人间事的冥府,因为江取怜不得不出马,有冥府的助力,形势与三年前不同,也不必将胜算寄托在他人身上。”
兰吹寒点点头,他见解彼安面色还是不好,知道定是“那个人”引起的,他换了个话题:“彼安,你觉得宋真人如何?”
“人品,修为,剑术,皆是上乘。”
“我也这么觉得。”兰吹寒道,“此次出发前,我与父亲长谈过,兰家想要扶持宋春归坐掌门之位。”
解彼安并不意外,这种大门派之间的权利更迭,很多时候都不是门派内部就说了算的,牵扯的各方利益实在太多,若是没有制约,人人都想父业子承,但在各方利益的裹夹下,最终选出来的人,不仅要考虑门派的利益,更要平衡各仙门世家的权势。
比如当年他在杀父弑君的恶名下,依旧能坐上宗天子的龙椅,也是因为有几大门派的支持。
“可是宋春归主动向你提的?”
“喝酒的时候,隐晦的提过。”兰吹寒叹道,“他出身不好,无依无靠,性格又耿直,其实玩儿不来这套,本来也并无心争权夺利。但是吴四海一直在暗中排挤同门,若是他不能做掌门,以后他和与他走得近的弟子,在无量派会举步维艰,他的修为剑术皆是无量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吴四海定然容他不下,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在这个最动荡的时候,李不语还故意挑动他们相争,其实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最终好扶植自己的儿子吗?”
“我说了,他不肯相信,还差点跟我翻脸。”兰吹寒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没听过这些风言风语,也不可能心里没有想过,但李不语对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他对李不语唯命是从。他也想辅佐李不语的儿子,无奈那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若宋春归能继承雷祖宝诰,将有望带领无量派重整仙盟。”解彼安点点头,“修仙界需要仙盟,但不需要李不语了。你打算如何帮他?”
兰吹寒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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