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对方竟然还喊,“今天事情结束了,我送你回饭店啊!”
纪荷心内回,事情结束了也不可能回饭店,得马不停蹄往回赶……
早上,她忙了通宵正准备小憩时念念打来电话,声称爸爸生日她不回来的话……她就大逆不道要抢她老公了……
纪荷哭笑不得,为了不让自己老公被其他女人抢走,今晚就是爬,也得爬回明州。
到了整片林子的正中心。
落叶仍然厚厚的覆盖。
因为靠着太平间,这片树林纵使枝繁叶茂也仿佛被遗弃。
没有路,枯黄落叶随处可见,供人休憩的长椅风吹日晒、老旧破败。
少年两腿岔开坐,双肘压在膝盖,整个人呈缩紧的姿态,重重的垂着头颅。
“不会脑充血吗?”纪荷扫着对方沾着泥沙的肮脏校服,眉心深拧,居高临下,往对方走进一步,“刚才就瞧到这里有个人影,心想是不是失踪两天两夜的你?没想到真是你。”
对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如果不是背脊微微起伏,证明是个活物,纪荷差点就要打110。
她眉心再次拧紧,看着对方,深深的看着。
蓝色校服之外,仿佛看到另一具年轻的身体。和眼前这少年一样,那一具身体的主人也有一米八多的身高,青春年少时身形很单薄。
单薄到让人心怜。
“节哀吧……”纪荷对着眼前蒋东明蒋区长的独子,温声安慰,“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失魂落魄的记挂她。甚至牺牲自己名声……”
“我有什么名声……”少年声音嘶哑,长时间滴水未进的结果。
纪荷被打断,反而松一口气的笑,眉心稍微舒展,继续劝,“很不巧,我曾经也是你喜欢的这个女孩的模样,家里贫穷,任何花费上都缩手缩脚;也很巧的,有一个男孩喜欢我,天天跟我作对,又想我过得好,他和你一样,直接给过钱,或者间接买了好吃的声称难吃而让我吃掉……”
“别说了……”那少年忽然悲声恸哭,毫无预兆。
他身子埋得更低了,单薄的肩膀像冬末脆弱的树枝,在悲痛中似乎可轻易折断。
纪荷忽而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伸手,穿过越发昏暗的天色想轻按对方。
那少年倔强的起身,动作剧烈而突然,他只在昏暗中露了清俊的脸庞一瞬,就背身一拳捶在树干,不消一秒,指关节上鲜血淋漓,一颗颗坠落在枯叶。
纪荷越看越难受,无声陪着这少年,看他猛烈的发泄,或踹长椅,或仰天痛吼,或颓然倒在地、嗓音发哑的哭泣。
忽然想,当时江倾也是这样的吧……
这次采访,简直像重走了一遍他十年的最初那一年……
和眼前这少年一样,自责,忏悔,痛哭……
“我唯一庆幸的是……”纪荷和那少年聊,声音是带着笑的,“和他分开那一年,一起在老家我姑母家渡过了春节……”
当时离隧道飙车事件过去没多久。
春节将到。
纪荷必须得回家,当时她已经是孤儿,父母离世,老家房屋摇摇欲坠。
幸好还有一个姑妈。
姑妈老早就打电话,让春节来家里过。
纪荷感激对方,从小姑妈就对她不错,父母不在了,更加记挂自己。
纪荷在新年还没来前,就开始期盼,日子越近越兴高彩烈。
当时江倾很不高兴,她高兴就仿佛是他的末日,好不容易平和的关系再次紧张,最后一天,纪荷整好行李,他甚至情绪失控让她回去了就别再回来……
纪荷懒得理他,回姑妈家的喜悦将她淹没,头也没回的踏上回去的行程。
江昀震是个合格的老板,不仅让她带薪休假,还给足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