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班长也会和我一样辍学打工!”在餐厅里,花崇大方请纪荷吃了豆浆包子。
他和纪荷是小学同学,虽不在同一个村,但都是一片儿的。
花崇家里更苦。
他母亲精神有问题,在农村无法医治渐渐加重,后来举刀杀了家暴她的丈夫又自杀。
夫妻俩尸体在屋子里发臭,才被从奶奶家归来的花崇发现。
小学时,花崇就成了著名的邋遢大王,没爹没妈,还遭人取笑有一对死相惨状的父母。
虽说童言无忌,可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恶毒真实存在。也许长大会会心一笑、提一声自己不懂事,当时对当事方的伤害却无法弥补。
表面笑呵呵的花崇,在纪荷那里得到慰藉。
纪荷从不取笑他,甚至帮助他学习,花崇不知道这是班主任下得任务,只觉得雪中送炭般的温暖。
现在班长落了难,自己当然出手相救。
花崇的“出手”是帮纪荷谋得了猎场安全员的工作。
这家猎场安全员基本是摆设,真正服务过程中起绝对作用的是导猎员,引导会员进行愉快的狩猎活动,是这家狩猎场的核心卖点。
安全员通常只是拿着对讲机负责沟通工作,几乎算无关紧要。
当然,如果很重要,纪荷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纵使野外生存能力再突出,也万万干不上保护一群金贵会员的重任。
“我得挣钱。”纪荷啃着包子,义无反顾说,“还掉父亲住院的欠款,还得回学校上学、参加高考,走得更远。”
“对对对!”花崇崇拜她,“班长,你一直很棒,你可以的!”
于是两个几乎算同命相连的少男少女在这家狩猎场共同谋生。
那时候纪荷就像疯了一样,见钱眼开。
由于在山区,交通不便,纪荷在狩猎场工作之余,就去山下租了一辆三蹦子。
三蹦子也就是所谓的“残的”,载客量有限。
她专门去学校周边载小孩。
虽然是山区,可也是南江市的山区,人们对孩子已经十分大方,没有人接送的孩子,就坐这种三蹦子。
加上狩猎场的有钱人只周末有空光顾,纪荷这种工作日接送小孩、周末干本职工作的生活,风生水起。
没多久就过上了腰包渐鼓的愉快生活。
花崇羡慕不已,抱怨自己出来五六年一毛钱没存到。
纪荷一边数着自己忽悠猎场总经理得来的空闲时间赚下的毛票,一边恨铁不钢甩眉毛,“不是我说你,自己赚的钱少吗?不少。你花哪儿去了?花那些姑娘身上去了,怪谁!”
“我二十了,再不努力找女朋友,以后怎么回去见辛苦抚养我的奶奶?”花崇家里穷,指望家里帮衬找老婆希望为零,他只有靠自己努力,在外面企图拐回去一个给奶奶生重孙。
纪荷听了大笑,一边将车费塞抽屉里、精心锁住,一边指导,“你傻啊,小姑娘这么好骗的吗?你要人家做你女朋友,人家只想着花你钱而已!还天天上酒吧、全场埋单,你谁啊?富家子呢!这豪气谁给你的?”
“哪有天天,一个月一次不错了!”
“是。”纪荷不客气讥笑,“辛苦一月,一晚上花完,这就是你!”
花崇小心翼翼:“要不你替我管钱?”
“别!”纪荷当即摇手,拿起安全员的背心套上,嗤笑一声,“每个人都得管好自己,我不是你老婆你家人,凭什么管你?”
花崇立即面如死灰,似乎很失望。
虽然这男孩比她大四岁,是正儿八经的哥哥,可很多时候纪荷灵气的就像活了一辈子的通透老人家,语气老气横秋,态度不上不下,眉眼淡淡,爱瞅你一眼时你就是人,不爱瞅时你就一野猪、一石头,死活不与她相干。
人在这世上活着,没有高贵的门楣装点,就如没有遮羞布的孩童。
周围都在嘲笑你,只有你自己觉得这是对方对你的友好。
“我们得长大啊,花崇。”出门前,清纯天真长相的纪荷给自己戴上了厚框眼镜,又拢了拢自己故意烫卷的爆炸头,真心笑,“保护自己,对外界戒备心强一点,总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