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的病历和片子都在医生手里。
这名北京来的专家,在自己临时的办公桌前,向她说明江倾的病情。
没?讲到两句,才刚开一个头,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主刀医生不敢怠慢,毕竟是公安部打过?招呼的重要病人,不管多么麻烦,一一耐心接待。
走进来的是丛薇。
她眉间蹙着,也想听听情况。
纪荷起身,“你坐吧。”让了位,环抱双臂走到旁边。
“没?事,你坐。”丛薇客气一句,也没?坐,和纪荷一样站着,看主刀医生展示江倾之前拍过?的片子。
在观片灯下,那张胸片,清晰无比。
纪荷走动的脚步忽然停滞。
那张片子上布满七八个小点?,在肺部、肋骨、胸腔……
丛薇的脸色剧变,对方是法医,显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纪荷不说话,紧抱着双臂。
室内光线昏暗,高大的香樟树在窗口招摇,无需空调制冷,沁凉的夏风吹得人浑身起鸡皮。
如?果说当得知江倾胸腔里残留着八颗霰弹枪的子弹,随时威胁他生命安全?的消息,算是从头到脚被泼一盆刺骨凉水,在大夏天?就寒凉的话,那医生接下来的话几乎让纪荷怀疑自己的听觉。
“这剩下八颗、有四颗在这三年里移动了位置,像肺部这颗,再不做手术,马上危及性命。其他七颗也不能?轻举妄动,这次手术,我尽量帮他摘取三颗。”医生说着翻病历。
“霰弹枪发射时,产生多达数百颗的小弹头,要么形成贯穿伤,要么是浸润伤,他的比较麻烦,是后?者,神经、血管、骨骼都受到重创,能?活到现在,受了很多苦。”
“我知道。”身为?江倾的师母,局长夫人潸然泪下,“听他老师提过?,三年前那次受伤,手术条件有限,做了两次手术才取出一百一十?九颗子弹……”
“这是第三次了。”医生推推眼镜,“希望不要再进行第四次手术,但看片子情况不容乐观。”
“手术风险多大?”纪荷问?。
医生抬眸看她,疑惑,“你是他什?么人?”
“前妻。”
医生点?点?头,他对询问?者身份不在意,但这些天?除了江局长父亲,没?有其他亲属过?问?,他就有点?慎重,尤其听说江局长还有两个孩子,却没?见小护士提起、看到过?他们。
“你们有孩子,就把孩子带过?来看看他。”
一句把孩子带过?来看看他,简直和对绝症病人说回家尽情玩乐一样诛心。
纪荷舔了下自己干涩的嘴角,没?再说话。
……
从办公室出来,纪荷表示先不上去?了,回家把孩子接来。
局长夫人担心,目送她背影良久。
纪荷一个人走到停车场,又从停车燥热的暑气中调头,往医院深处走去?。
路上,打了一个电话给阮姐,让她开车将孩子送来这里。
“到医院干什?么?怎么了?”阮姐吃惊,她这三年被纪荷折磨的不轻,听到医院下意识就想到不好的方面。
纪荷停驻脚步。
抬头,看到郁郁葱葱的香樟林绿穹。
周遭都是鸟叫,厚厚的落叶常年无人踏足,小动物?们在里面穿行,发出沙沙诡异声。
旁边是一个黑色的锅炉房,年久失修,早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