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搅,洒了?。”周开阳倾身,从她手?中夺去勺子。
纪荷晃了?晃手?腕,突然崩溃,泪珠断线一般洒进咖啡杯,“开阳,你一直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知道!”周开阳痛心,从椅内起身,隔着桌面,握住她手。
纪荷整个身体在发抖,笑意仍在,“从前他是死人,我为他行尸走肉一万年你都不会介意,你觉得?自己能融化我、包容我,和我在一起你就满足,现在不可以了?……”
笑转成彻底的哭。
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决堤,“他活着,你就会受不?了?,我为这样一个男人所做过的点点滴滴,每一份都成插在你心头的刺。现在不爆发,早晚爆发,为避免麻烦,你早先离开我。”
“不?……”周开阳离开席位,到她面前,捧住她两只手,从下看她垂着的潸然泪下脸庞,哑声,“纪荷……我可以等你走出来,我可以,而且你们离婚了?!”
说了半天,他不?明白、固执,纪荷恼了,她抬眸,老毛病又犯了看不?清人,但是将手?从他桎梏里抽出,仍旧朝他展示纹身。
“我就是这样的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跟你强调,我是这样的人……”她举着手?腕,彻底崩溃,仰头痛彻心扉,痛到唇瓣发抖,很长说不?出完整的话?。
灯光暖亮。
她脸上全是泪水。
周开阳过来抱她,让她泪水在他衣料上擦,可怎么也擦不干。
“开阳……”纪荷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爱他……是死人时爱,是活人也爱……此生没你的位置,你一开始就知道……”
“那为什么要离婚?”
“我累了……我为这段感情耗尽了自己……”纪荷闭眼,“我干爸说,对待一段感情得?循序渐进,一开始就倾尽所有,要么伤对方,要么毁自己……我现在毁了?自己……”
她多想哭啊。
在早上家中的院里,在晚上的那个小停车场里,抱着那个男人哭。
不?过多么不?切实际,她现在状态游离,连看都不敢看,她怕了?,太害怕了?……
“我好难熬……好难熬……”仿佛救命稻草,周开阳的怀抱给了?她温暖,纪荷内疚又不?舍,哭着笑,“怎么办呢你看……我这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江倾活着。
她的情绪还是这样。
是男人都会受不?了?。
周开阳不例外。
纪荷一开始就看透了,由着他,给他一个机会,对他而言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觉得?是负担,乐在其中。
纪荷没想到自己的残躯还能给一个男人这样的快乐。
她感到不解,又挺理解。
不?解是因为身心俱疲,除了在快要到来的江倾“四周年祭文”上,写上我夫英魂浩荡……其他的一概不?关心。
理解是因为自己在飞蛾扑火,别人应该也会扑吧。
就扑着吧。他会受不?了?而离开的。
现在江倾回来,这样的离开提前了?而已。
这样的提前对周开阳造成冲击,他不?甘心,一直擦着她的泪。
纪荷又看不?清了?,耳鸣也发作,兜兜转转许久,周开阳的痛吼声才撕进她耳膜。
“那你告诉他啊——你为他差点没命,你为他拖垮了身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江倾造的孽……”
纪荷头很痛,眼睛红肿到只剩两条缝。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爆发了?,实际上她常常这样爆发,在夜深人静一双稚子睡着的时候,写着写着字,突然墨晕开,毁了?一张又一张宣纸。
可能这样,她习惯了独自爆发,面对外人、或者江倾,她只觉得?自己特别想安静。
她可以隔着一层消音的某种界面,看江倾归来的样子。
看多了?,就会觉得?不?真实。
周开阳说江倾造孽,她否认,十三?年前,江倾也为她这样疯狂过,他的时间更久,他为此做了?警察,所以现在,算还他的。
“男儿志在四方,不?阻他的路。”这话?发自真心,纪荷是真实冷静下才做出的离婚决定,她没有生病也没有胡作非为,自己受了?多少罪,也跟江倾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