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什么假?走吧,工作去,不工作哪有饭吃。服装厂已经没指望了,我不能让咱们厂里面的人再对我有意见。”这一刻,于青青的脑子特别清醒。
陈福香想想也是,能躲一天,躲不了一世。再说,这事也不是青青的错,她们越是躲别人反而觉得是她们的错。
但她们还是低估了这个事的传播速度,一到刺绣厂,就有几位老大姐替于青青抱不平。
“青青,他们服装厂的人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就是,只差明说的事了,现在自己开了后门,却又找借口来搪塞你,还全赖你头上,分明是仗着厂大,欺负咱们刺绣厂。”
……
这几个大姐的抱不平应该是有几分真意,毕竟于青青调走了,刺绣厂又会空出一个工作名额。她们就有机会替自家亲戚
争取。
但这样的同情对于青青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们每说一次,都仿佛一记耳光扇在了于青青的脸上,仿佛在嘲笑她有多蠢,有多可笑,把别人的承诺当了真,被人像傻子一样哄得团团转。
偏偏她还发作不得,毕竟几个大姐是“好心”,她只能强忍着难堪,艰难地笑着点头附和。
陈福香看着于青青笑得这么勉强,心有不忍,连忙替她解围:“马主任要进来,都回去工作吧。”
几个大姐听到这话,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于青青朝陈福香投来感激的目光。
陈福香朝她笑笑,坐下开始忙活,心想,这都是什么破事嘛!青青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屡次遭遇不顺,给了她希望,又一次次无情地打碎了这希望。先是她父母亲,后来又有个秋明志,最后还有这个服装厂也来欺负人。
沉闷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下班后于青青如无其事地去食堂打饭,面对背后的窃窃私语,她置若罔闻,淡定地跟着陈福香一起打好饭,就坐在食堂里吃,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陈福香看了一眼于青青挺直的背脊,是真的很佩服她。
于青青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低声说:“他们现在就巴不得我躲起来,等着看我笑话呢!我偏不,我堂堂正正的,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该我躲起来,要躲也是那些干了见不得人勾当的家伙躲起来。”
陈福香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青青你说得对,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吃饭!”
两人吃过饭后回去,陈福香还要去服装厂那边继续念夜校。她的初中结业证已经拿到了,现在上高中的课程。
以前于青青晚上再累,但凡不加班,都会去那边做老师。今天已经跟高副主任闹翻了,她自然是不去了。
她对陈福香说:“你跟夜校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再找个老师吧。算了,经过了白天的事,想必他们早找了,也不用你我操心了。晚上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下课的时候我跟红雁一块儿去接你。”
陈福香可不希望于青青再去服装厂接受旁人异样的目光:“不用啦,我跟大家一起走,放心吧,谁都伤害不了我。”
于青青没把这
话当真。
等陈福香下了课出来就看到她们姐妹俩站在门外,等着她。
陈福香很感动,呐呐地说:“青青,不是不让你来嘛!”
“我跟红雁也没事做,出来就当散散心了!”于青青拉着她,“走吧,回去了,今天的课有不会的吗?”
陈福香被她这句话带偏了,点了点脑袋:“有啊,高中的数学好难,老师今天讲的……”
于青青耐心地听她说完,笑道:“回去我再给你讲一遍,你再多做几道同类型的题试试。”
陈福香感激地点头:“好,青青,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于青青心想,这话该是她说才对。要不是有福香陪着,陪她一起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她恐怕没有勇气走进食堂,走到夜校门口。每次她觉得难堪,觉得难受的时候,看到福香灿烂的笑容,鼓励的眼神仿佛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伸出手,覆在陈福香的手背上,用力一捏,于青青说:“客气什么,咱们是好朋友,彼此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陈福香回她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日子就这样悠然滑过,似乎什么都没变,但陈福香知道,还是有些东西变了,于青青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以前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变得黯淡了许多,人也瘦了两三斤。
于青青性格开朗外向,她不像陈福香一样能安静得坐下来日复一日地坚持刺绣。比起刺绣,她更喜欢社交,出去活动。而现在这条路已经没了希望,反而还招来不少人的笑话,也就难怪她会变成这样。
她心情不好,也影响到了身边的人。陈福香和于红雁的心情都有些糟糕。
以至于等岑卫东打电话来告诉陈福香,他已经回来了,请她周末去部队,有个喜事要告诉她,陈福香都提不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