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厉将她生动的表情收入眼底,一时有些忍俊不禁:“见到孤这么高兴?”
沈念娇垂下眼帘,轻声说了
句:“太子殿下无恙就好,别的我不在乎。”
尽管她没猜到今早发生了什么,可沈念娇依旧把她的想法委婉地告诉了太子,希望他莫要强求太子妃的事儿。
萧景厉一怔,下意识看了眼明月,见明月轻摇了摇头,他便知沈念娇并不知情,却仍在安慰自己。
如此聪慧又乖巧的人儿,本该得到她应有的位置。
萧景厉悄然将双手负到身后攥紧了,沈念娇自是看不到,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这儿人多眼杂,你还让孤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不请孤进去坐坐?”
沈念娇连忙让开身子,她有些局促,小手一挥道:“太子请。”
萧景厉低低笑开,牵着她的小手,一同走到屋内的两把圈椅前坐下。他望着眼前娇美动人的女子,柔声问道:“若能出教坊司,你打算去哪儿?孤给你买个小院子,养你可好?”
沈念娇美眸有瞬间的迷茫,又很快清醒道:“我想做女官。”
“女官?”萧景厉挑了眉,想起宣朝确有女官一说,便问道,“怎么想做这个?”
沈念娇侧过脸,看向窗外开得正盛的玉兰花,它长在高高的枝头上,能俯视一大片人;而地上的杜鹃,即使开得再艳,却只能被人俯视,任君采撷。
她淡淡道:“我想更接近权力中心,我想为我爹娘、为承恩侯府那些枉死的下人报仇。”
萧景厉看了沈念娇良久,见她丝毫没有退怯之意,便知她心意已决。
“不过念娇此刻尚为贱籍,女官一事,看起来是天方夜谭。”沈念娇抬起茶碗,抿了口上好的毛尖,她朝萧景厉淡淡地笑开,“太子不必为我忧心操劳,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念娇感激涕零。”
萧景厉挑眉一笑,将这件事暗自记在了心里:“孤等着在朝堂上看到你。”
教坊司新来了一位秋娘,负责代替柳四娘的位置,行掌事一职。
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火,秋娘有一个弟弟秋素韦在刑部任职,得知自家姐姐当上了教坊司掌事,当即好酒好菜地请她上酒馆吃饭,秋娘也想借机与刑部攀上关系,便让弟弟请了些同僚过去。
哪知刑部尚书会出现在酒馆中,秋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登时心里一慌,
满面赔笑道:“见过尚书大人,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话音方落,一条手臂颤颤悠悠地伸了过来,将秋娘扶起:“无须多礼。”
刑部尚书项文聿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却很显老,头顶白发纵横,脸上坑坑洼洼,颧骨消瘦尖刻,背脊弯得直不起来,且脾性出了名的怪戾。
他扶了扶稀疏的胡须,朝秋娘笑道:“老朽今日有事找你帮忙,这不就来了?”
旁边几个刑部官员也笑眯眯道:“秋娘快入座,既然同朝为官,便与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别生分了。”
秋娘诚惶诚恐地坐下了,以眼神询问弟弟这是何意,只见秋素韦朗声笑道:“阿姊放心,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绝对能拿这个数。”
秋素韦说着,伸出一只手掌,示意自家姐姐来猜。
秋娘眼珠子一转,迟疑道:“五百两?”
“不对!是五千两!”秋素韦哈哈大笑,连带周围的同僚全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欢愉。
秋娘也抿唇笑了,她看到刑部尚书那老态龙钟的脸,心里顿时便明白过来:“尚书大人要的是沈念娇吧?可她是太子的人,门口还有八名侍卫守着……”
项文聿轻摇了摇头:“非也。”
秋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满脸歉然道:“是我愚钝了,还望尚书大人明示。”
“上次是我要沈念娇去我府里,这次,是我们刑部官员,请她来刑部坐坐。”项文聿眼中划过一丝淫秽的光,连带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如此,丝毫不顾及礼义廉耻。
秋娘迟疑片刻才道:“可太子那边……”
“秋娘尽管放宽了心。”项文聿不屑一顾地笑道,“太子已经失势,当年端王尚在朝堂时,老朽与他关系就不错,也算个多年老友。即使他知道老朽把沈逸的女儿弄死,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充入贱籍的女乐罢了,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能掀起什么风浪?”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有这等美事与咱们分享,您当真是胸怀宽广。”
“是啊,改日我定登门致谢。”
整间屋子弥漫着滔天恶臭,而里面的人却丝毫不自知。
沈念娇远在教坊司摆弄着花草,突然打了个喷嚏。
萧景厉见状问道:“怎么,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