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杯子润润喉咙,紧接着叹了口气,对自己身边的同性朋友说道:“我真有点担心他。”
意识到她口中的对象具体指谁前,超人的心跳已经乱了一拍。他屏住呼吸,不顾之前毛发上沾着的灰尘、将小氪抱在自己怀里。
“你是说你的蒙面朋友?之前一定要为你养老、却突然消失的那位?”
“我当然也担心他或她,但我刚才说得是超人。你儿子上次教给我怎么使用推特,我发现人们的猜测都很有道理。”
“文森特总是做没用的事!”玛莎的朋友生气道,“我告诉他别在你面前说这些。”
“别,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记得超人给老汤姆家带回来过一只走丢的羊崽。”
“对。那天我们都见到超人了,只有你在镇上。老汤姆从那之后就变成了超人的粉丝,比他女儿追星还严重。镇上的年轻人在路上说超人有时像个傻瓜,汤姆差点举着□□和那群人吵起来。”
她们一起笑了,不知道是为孩子们的稚嫩言语还是年长者的不修边幅。
其实只要活得够久就会发现,那些总是做好事的人确实是‘傻瓜’。他们明知道如何能生存的更好,但仍然选择做更困难和对自己无益的事。
人之所以为人,而并非野兽,或许正是因前者能用一生的时间与欲|望做斗争。
“那些孩子只是没摔过跟头。”玛莎的朋友晃着茶匙说道,“不管是在网络上争吵的人还是超人,他们都很年轻,年轻人总是缺乏经验,又喜欢钻牛角尖。”
“但他们也足够有勇气、不怕跌到,不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习惯于瞻前顾后。”
“超人的确很年轻。”玛莎说,“可是报纸上提到过他的成长经历,他的阅历足够丰富了,这才是令我难过的地方——他的某些行为让我觉得他在过于勉强自己,虽说这种品质是被称颂的。”
“没错!我们家在我小时候比较穷,不过我爸总让我做个善良的人,我曾经一度很讨厌他。这是没办法的事,当初我想我怎么才能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又热爱周围的人和事呢?我花了三十几年的时间和过去的自己和解。过去每当我遇到伤害,就会忍不住想要怨天尤人地发泄或者逃避。”
女人耸耸肩,补充说:“后来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超人或许是将这个过程缩短了。你知道,假如他能看见平行宇宙的发展,又意识到自己跺跺脚世界就毁灭了,那么一个好人能做什么?只能是尽快掩盖自己不成熟的一面。”
“俗话说,‘苦难使人成长’,就是这么回事。”
一阵整理衣服的动静过后,她站起身对玛莎说道:“我得回去啦,做完晚饭之后还要收衣服,明后天见。”
“再见!”玛莎把朋友送到门口。
回到房间里时,电视正好播放到对特邀嘉宾的采访处。
她本来想去厨房准备晚餐了,但想起主持人对超人的态度,又往下看了一小段。
嘉宾里的母亲举着话筒说:“……是的我们根本没有怨恨过超人。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有权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选择自己愿意做的。我们孩子受伤是我们的失误和缺乏管理造成的后果,超人没做错任何事,我觉得之前那些媒体的评价和恶意揣测有失公允。”
“我们的孩子的态度?他当然更喜欢超人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普通人飞不了!”
“我们会不会让他保留爱好?那当然,他正在为自己的偶像努力学习,期待长大之后能造一件像钢铁侠那样的战甲——但是是红蓝配色,好成为超人的助手。我觉得这个理想值得鼓励,虽然斯塔克也许会告他侵权……”
玛莎将电视机关掉了。
因为她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狗吠声。
住在农场附近的人都互相认识,通常不会有危险。玛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小狗,而是个衣着有些凌乱的、黑发蓝眼睛的男孩。
他不知道在门前蹲了多久,带着汗水或夜露留下的洇痕的衣领都快要被晾干了,之前发出叫声的白色犬只坐在他身边摇着尾巴。
日落西山,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细密的睫毛下,男孩望着天空的双眼也显得深邃和沉静起来,宛如盛夏的湖面,仿佛还能见到其中摇曳着的湿润的星火。
周围寂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玛莎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她的丈夫乔纳森·肯特离开时的前一日,也是这样炎热并晴朗的夜晚。
世界带走人们身边的很多东西,或许有时也会带来点什么。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多萝西兜兜转转,最后又落在了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