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仍旧那样平静,赵知砚跟她对视着,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戏弄的傻子。
可是谁又成心戏弄他了呢,并没有谁。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进了她的网,他所闹的笑话,一切都是自取其辱。
他昏昏的,只觉得头越来越疼。连带着胃里也开始抽痛,如同报应反噬,惩罚他痴心妄想。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后来他艰难出声,开口时才察觉嗓音发哑,“抱歉,这顿饭我买单吧。”
忽地对面很轻一声,是她笑了。那笑声好刺耳,他抬起头,看见她按铃,唤服务生来。
“一顿饭而已,多大的事。”她拿出手机,“我确实也该好好请你,没关系的,别想太多。”
收款机“滴”一声,她当着他的面,拿手机付了账。
没给他机会,亦没留情面,赵知砚看过去,柔和光影里她的手好细,分明看上去那么脆弱,可却又那么高高在上,三言两句,几个动作,将他的尊严践踏入尘埃里,叫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一瞬间,他有些恨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望着她问,“为什么要骗我?”
“很有趣啊,”梁初抱臂,歪了歪头,“赵知砚,从前你骗我的时候,不也是很开心的吗?”
似乎那是击溃他的最后一句,随即倏地椅子后撤,在地板上划出尖锐声。
梁初闻声抬眼,他站在对面很不冷静,咬着牙,手指用力抓着桌沿,眼角竟都恨得发红。
可真小气,她心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同样的招数再用回去,就把他给气成了这样。
她都以为他要掀桌子了,不过最后也还是没有。
他只是死死盯着她,一点点竭力平静下去,然后转身拿起外套。
“我不该来。”他低着头,声音有些悲哀,“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绝对不会来的。”
梁初目送他出去,隔着饭馆的落地窗,他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夕阳里。
直至看不见了,她收回视线继续吃菜,过一会,余光见停车场有黑色车辆驶出去,她也只是略一停顿,并没抬头。
有东西被人静静遗忘在桌角,起身离开时,她顺手拿起,放进衣袋里。
打一辆车回城北的公寓区,时间晚了,夜幕将落未落,冰城公园外的护城河上正筹备烟花表演,周遭是零零散散的小贩,卖各色的气球,各种食物。
她拿出手机给人发条消息,然后买一支冰淇淋,倚在河边慢慢吃。
河岸的灯火盈盈烁烁跃动在水面,风飘散着裹挟她的裙摆,直到后颈被风吹得有些凉,她才意识到,刚才吃饭时扎的马尾一直忘了解。
转回身时,他又重新出现在她身后。
梁初扬了扬眉,注视他远远的沉默的影,不得不感叹科技的力量,仅仅是拿手机发一句“你的钱包忘了拿”,再发一个定位,就让她拥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能力。
赵知砚站在风里,上衣鼓起,头发也吹乱了。
夜色昏暗,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朝她一步步走来,然后伸出手掌:“给我。”
“什么东西?”她忽然想逗逗他。
“我的钱包。”他平静答。
他神色淡淡的,情绪掩好,已经看不出来。声音压抑着,倒也没太多把柄可捉,梁初“嗯”一声,将他的钱包从衣袋拿出来,放到他掌心里。
他的钱包不算太厚,其实没太多东西。
如今这时代,大多人出门也不带钱包了,也不知他为什么还天天带在身上,也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一条消息就让他开车又穿过大半个城市赶过来。
明明那里面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银行卡。
更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