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周好几个项目轮番出现问题,大家都很忙,高度紧张和压力之下整个策划组死气沉沉的。
杨灿也已经有阵子不理我了,自从那个下午赵知砚给他撂了话,他就把工位搬到离我最远的角落里,平时自己戴着耳机埋头干活,不戴耳机时迎面碰见也不会再打招呼,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了,就像陌生人一样。
太多麻烦事情堆在了一起,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人际上的,四面八方扯得我心烦。
我脑子很混乱,不知道该先解决哪个,实则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不愿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好像想也没什么用的,所以最后我干脆放弃了。
我把自己扔进项目里,像是种变态的逃避,对着笔记本浑浑噩噩地工作了一整天。终于挨到下班,事情也做完了,我穿上外套,下楼回家。
傍晚的空气还不错,我站在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外深呼吸,后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但也不知是动作做得猛了,还是我的错觉,拉伸时竟觉得肚子有点痛,我吓一跳,赶紧又停了动作,脑海里的念头还没来得及闪,心脏已经突突地跳起来。
我垂手站在那儿,下意识是想要摸一摸小腹的,可又迟迟没有勇气。
于是就那么心慌意乱地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如惊醒般猛抬起眼,公司外空旷的中央广场上,白色大理石地砖的尽头,陈炀站在橙黄色的夕阳里望着我。
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记起忘了拒绝他见面的邀请,如今他人已经站在那儿了,碍于情面、碍于公司的合作,也可能还碍于些别的,我已经没法转身就走。
我抿唇斟酌要说的话,他便朝我一步步过来,倒是没注意到我的异常,他轻笑着,神情很轻松,好像只是再一次普普通通的别后重逢:“刚到这边就碰见你下班了,好巧。”
我思忖着所谓“好巧”的真实性,他又说:“要回家是吗,一起走一段?”
我反问他:“我们顺路?”
“不顺路也可以顺路,”他很自然地回答,“这城市很小,对吧?”
他说得慢悠悠的,大概我小说写多了也是会更敏锐些,我直觉他话里有话。
但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都没耐心去猜了,跟他对视了半秒,我低下头解锁手机:“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累,要打车回去。”
可能是我态度生硬了些,点开叫车软件输入定位时,他忽然抬手按住了我的屏幕。
连同屏幕一起按住的还有我的手,我身体一震迅速缩回,陈炀低眼看着我的表情,神色有些冷: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抗拒我?我知道我们当年分开是有点遗憾,可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觉得也该放下了,现在我只是想跟你重新做回朋友,梁初,真的只是朋友而已。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十年的感情……难道那些不愉快的小事你非要记上一辈子,非要跟我像仇人一样才好吗?”
他这是说什么呢,一句句全都好荒唐。我冷笑一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朋友?你也知道是十年的感情,要我还怎么跟你做朋友?”
“十年感情没了全怪我吗?”他说,“梁初你想清楚,当初忽然铁了心要走的人是你。我们的十年,是你先说不要就不要了。”
生意人都是像他这样的吧?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开场就是直入正题。
可我却没那招架的能力,随着他把话一字字说出来,我只觉得鼻尖酸胀得发涩,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
“是啊,分手是我提的。所以我是那个恶人,是我没坚持下去所以毁了这段感情,而你只是太忙太累了,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陈炀,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好像还从没这样大声对他说过话,怪他太直白,也怪我太冲动,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而他似乎也完全没料到我会说这些,他怔了半晌,像是在消化也像在措辞,后来他语气软下来了,向前一步说:“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刚才就当是我话说重了吧,我给你道歉好吗……”
他忽然就靠了过来,太近了,我下意识往后退。
但我在广场上站了太久,原本双腿就软得没太有力气,后退时鞋跟别进了砖缝里,我一下子向后跌倒,陈炀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用力一拉,我便朝他身体的方向扑过去。
那个过程很快,我扶着他胳膊晃了几晃维持平衡,总算是没跟他撞上。
站稳后我立即甩开他,陈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收回的手又放进裤袋里。
我们相对而立,后来我才发觉他神色是从容的,正勾着唇望向我的身后。
也不知怎么,我心跳猛地加快了,像是预感到什么,我心慌得不敢动作,这时候他淡笑开口了,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飘着:
“你回头看看,是谁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新春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