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训斥他,赵知砚又淡淡说:“我不能离岗。你闲得没事,你送吧。”
我陪姜晓园回去,我不认路,只能跟着她瞎走。送到病房前,我透过玻璃朝里面看,衰老而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身上插着管,眼望着电视一动不动。
莫名地,我心抽了抽:“这是……”
“奶奶是食管癌。”姜晓园说。
奶奶是食管癌,她是食管肿瘤。有些相似的巧合,我记起贺秋兰说的,赵知砚爷爷是得肺癌死的,赵知砚的父亲也是。
我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你也要多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啦
姐,”她点点头,笑着催我,“你快回去吧,不然赵医生该等急了。”
我看着她进了病房,才慢慢往回走。
也难怪姜晓园害怕,这大半夜的医院走廊死静死静的,阴冷的风吹过门缝吱呀怪叫,灯管电压不稳了还颤悠悠的。
我一个人走得心咚咚直跳,耳边只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
我一溜小跑到电梯间,红色的数字一层层蹦下来,终于到我这一层,停住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开的一瞬,我身后起了阵风。那时我只想着赶紧钻进电梯,却没料到里面也会有人,因此当我抬头骤然看见一张脸,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惊叫着往回退。
我那一嗓子把赵知砚也吓傻了,他快步从电梯里出来,紧紧抓着我胳膊:“你怎么了?”
听他这语气还挺无辜呢。我心跳得又快又乱,顿时觉得有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你说怎么了!”我用力推开他,“你不是玩手机吗?不是不能离岗吗?那你又过来干吗啊!大半夜一声不吭地站这儿,穿着白大褂跟个鬼似的,吓死我了!”
我真的太受不了这个了,歇斯底里地冲他一顿乱喊。喊完了,我才发觉自己身体在颤,嘴唇也抖得厉害,脸颊边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我一下子愣住,赵知砚站在我面前,眼底也全是震惊。
顿了两秒,我别过头去,有些慌乱地拿手背抹脸上的水:“对不起,我……我以前没这么胆小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今天……对不起啊……”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实则我脑子早木了,什么话都组织不出来,只好混乱地向他不停道歉。
心脏还在我胸腔里剧烈地跳,它撞得我难受。我艰难地吞咽,抬起手想去捂一捂,在那个瞬间,赵知砚忽然把我拉进怀里。
来不及反应,呼吸间已全是他的味道。我怔怔地没挣扎,他低着头把我按得很紧,右手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后脑:“我的错。”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就是沉默。我任由他抱着,他呼气的热度一阵阵掠过我的侧颈,我的脸贴着他胸口,好像听见了他的心跳。
很久很久,他慢慢松开我问:“好点了吗?”
他撤去胳膊,微凉的空气便重新包围了我。
我垂下手去,轻轻点了点头,赵知砚“嗯”了声,然后后退一步。
如无事发生般,我们之间又重新回到那个礼貌而得体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医生穿的白大褂其实挺脏的。”他背过身,去按电梯的按钮,“还好,我这件刚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