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刚刚醒来,身体还不能动,但是眼睛能睁开,有些虚弱,勉强能看清面前的情况,他知道自己晕倒的事情,知道自己被几次送进手术室,知道身边一直有人陪着他。
他在昏迷期间,意识虽然大部分时间陷入沉睡,但是少许时候,他还是有一些知觉的,比如,他知道白雾几一直在陪着他,知道顾慕越发忙碌,知道苏清欢对他说的话。
苏河感觉连扯一下嘴角都费力,他睁着眼睛,不过眼皮很重,压得他想再次闭眼昏睡过去。
白雾几的眼眶还有些红,她已经哭了很久了,从苏河睁眼看向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感觉自己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似的。
几个月病床上的折磨,把苏河的头发越发染白,本来他年到60,头上才几根白发,现在细细密密地,几乎半头头发都变白了,就像是他的生命力也都跟着这些黑发一样正在消失。
顾慕还在从公司来这里的路上,病房里白雾几抓着苏河的手,紧紧的。
湛江辞拍了拍苏清欢的手臂,苏清欢回头看她,湛江辞轻声:“不进去吗?”苏清欢垂了眉眼,睫毛轻轻颤动,看起来竟有几分胆怯,她似乎想要对湛江辞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右手紧紧抓住旁边的门板。
湛江辞没说话,整个人静静的,仿佛是在陪着她,也仿佛是在等待着她的决定。10来分钟后,苏清欢还在纠结着,叮地一声电梯门响,顾慕来了,她一来就看见站在病房门外的两头木桩子杵在那儿。
“不是说爸爸醒了吗?怎么不进去?”她还拿着包,妆容精致,整个人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像是刚刚从什么谈判现场跑回来。
苏清欢还没来得急说话就被她给扯了进去,湛江辞倒是没进去,就站在门边,苏河反对她和苏清欢的事情,这人才刚醒过来,就别去刺激他了。
顾慕倒是不像白雾几那样情绪激动得哭起来,她脸上反而都是笑容,叫了一句,“爸。”苏河对她笑笑,点了点头,他眼底皱纹好似更深,一褶一褶的,看起来竟有些慈祥的味道。他张嘴,看起来有些费力,顾慕走进贴近他听他说话,之后点了点头,走到床尾那里,两手扒着白雾几的肩膀,嘴里说着:“哎呀,哭什么呀,人醒了,这不是该高兴呢嘛。”她给白雾几递纸,然后又扶着她坐到一旁。
床尾那两个人感情看起来比以前好些,苏河将目光转向病房里的最后一个人。
苏清欢视线有些飘移,有些不敢去看苏河的眼睛,她站在病房中央,身边也没个扶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感觉有些局促,大拇指不停地搓着食指,越发用力。
苏河用细微声音轻轻叫了声,“清欢。”
苏清欢看向苏河,苏河放在病床上四只手指的略弯了弯,示意着让她过来,苏清欢抿了抿唇,犹豫几秒,然后走到苏河病床跟前,她抬眼看向苏河,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与她记忆中那个苏河相差很大,他不再英俊,眼神浑浊他越发老了。
苏河移动着自己的手,动作缓慢,甚至有些颤抖,他的手掌很大,遍布凸起的筋脉,皮肤老化,皱皱的,手有些颤颤巍巍的,他抓住苏清欢的手,拍了拍,然后对她露出一个笑。
苏清欢看向苏河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显露出岁月的痕迹,里面水光晶莹,定定看着苏清欢,眼里带着笑意。
——他知道。
病房外面来了一群医生护士,一个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说是要带苏河去做后续的检查。他们把病床的轮子放下,直接推着病床就出去了。
顾慕跟在那群医生后面,配合着他们的询问,至于白雾几,因为她情绪太激动,顾慕就让她留在病房。
看人被推出去了,湛江辞望了望一群人消失的走廊,然后进了病房。
苏清欢还是站在那个位置,她整个身体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目光怔然望向前方,没有焦点。
他知道的,他没怪自己。
湛江辞正想问她怎么了,却见苏清欢突然转身抱着自己,头埋在自己怀里,湛江辞双手稍稍放开,有些愣愣的,之后紧了紧手,说:“怎么了?”
怀里的人没回答,不到一会儿,湛江辞就感觉到自己锁骨那里的布料变湿了,她离得近,听见细细微微的鼻音从她面前传来。
白雾几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湛江辞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嘴型告诉她没事的。
苏河虽然刚刚醒,但是病房里的仪器显然是不够医生了解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待他状况稍微稳定一点儿,苏河就被拉去做检查了。
虽然他已经退下来,但是顾慕是苏氏掌权人,在这家医院还有一点投资,算得上是个小股东,且唐老和院长有不小的交情,所以院方对苏河的治疗也很是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