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都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她像入了梦魇般重复,嗓音温柔而悲戚——不像她,像是她身体里寄居着不知名的存在。我不想孤单一人,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想一成不变而你们全都越走越远,别抛下我,别忘记我,别离开我——她说着,说着,说着。
玛莲娜?
那孩子抬起眼睫,水汽氤氲着向她看去。
玛莲娜是个好名字……或许我长得与你认识的人很像?但我并不是她。
那你是谁呢?那歇拉疑惑地低下头。
我叫谢匹拉。那孩子露出温柔且美丽、隐约浮动着某种古典气息的莹莹笑脸,凄然的表情早已淡化进虚无中、被她悄悄藏起来了。她说的是遣词稍显古老的意大利语。你呢?
我的名字是那歇拉。
“诞生”……是吗?真好听的名字。给你取名的人一定非常爱你——因为你就是那人的“诞生之喜”。
仿佛知晓所有未来与过去的她——不知何故竟自称为谢匹拉(她那累日谵妄中总能得见的某人)的那孩子,安稳地合上眸子、之前的一切癫狂此时都如水汽般消散于空中。她只是默然地与她相依、几乎沉入睡眠。阳光从头顶的繁木间淅沥落下,海的气味跨过白岩而来——如此的景象了然于心。
(“在未来……终有一日,整个世界的祝福会与光芒一同降临(Σtoμλλoν…μiαμpα,euλoγαkαiφwμαπλημμupζouν)。”)
(“相信它,并等待它吧(Πiσtψtekαiπepiμνete)。”)
(“被深爱着的那歇拉(Πoλuαγαπημνηnascerà)。”)
那时候她并不明白其意——即便这语言并非那么晦涩,不过是希腊而来的音节;字面之意,也并非不可解。
“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呢——”玛琳菲森感受着手中电流的跳动——幽灵的肢体与它的相性非常好,足以驾驭或摆弄它,或许也是因此她并不害怕γ的雷光:不过是异曲同工之妙的存在而已,或许疼痛,但不至于无法操控,“什么时候才会出笼呢——”戴着古老戒指的小鸟被关在了镀金的笼子里。她微笑着抬头,那里便是早已准备好的立体投影、描画出的正是彭格列十代家族及其被牵连进去的亲友的姿态——只不过此时是被机器给折叠隐藏起来罢了,“到那时候,就实现我的愿望吧。”
“并非是什么坏事——不过是将错误之处修正而已。”
“所以为什么不实现它呢,明明对大家都有好处。”
魔女在掌中点燃雾的靛火——最后的连锁由此成形、会在将要到来的未来中占据一席之地。
“就这样——”
她悠闲地踏步而出——如同漫游般的步伐被一柄锋利的剑给止住了。不过血液的流淌倒是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直观:扑哧一声,被刺穿的腹腔便盛开了漂亮的红色花束。
“入江大人从一开始就注意你了,玛琳菲森·赫森。”幻骑士不带一丝情绪地将剑刃往更前方缓缓推进、保证面前这女人能在逐渐死去时还听得见他的制裁,“白兰大人的旨意也与入江大人不谋而合——而且现在,你没有通行令就出现在这里。”他的剑再度向前数寸,稳定而足够残忍,“居然背叛白兰大人……真是愚不可及。”
“……呵呵,背叛啊……”玛琳菲森捂住嘴——稠血从她手中滑下——但她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变过、反而更像是看了一场滑稽剧似的越来越明显,“幻骑士先生,最大的叛徒……到底是谁呢?”
“什么?”
“真可怜——好好利用那枚地狱戒指吧、别把它交给白兰大人,这样或许还能活下去……您啊,自始至终都被放在了弃子堆里呢……您不知道吗?”
绿眼睛的魔女摇晃着倒地了,低语却依旧萦绕在他耳边。
——但他并没有非常在意。不过是将死之人死前的谗言罢了;因这种言辞而怀疑他的神才是真正的愚蠢。他上前在那少女的心脏处又补了一剑,随后站在血泊边缘甩甩其上的血珠、收剑入鞘。
白兰·杰索对他的评价恰到好处——那时候入江正一坐在他对面整理文件,一如既往地成了他最喜欢的倾听者——他只是悠悠闲闲地捏了颗棉花糖在手里、边感受它的弹性边笑着。
(“小幻可是我除了小正之外最相信的人咯——毕竟他是个重视恩返的好人呢。”)
不过。
(“嘛,不过可惜的是——小幻他,就是不够聪明。”)
不久后的那一天,当泛紫的桔梗花将他缠缚、刺穿、绞紧之时,不知为何想起魔女这番话的幻骑士只觉得背后的凉意比什么都清晰,甚至盖过了死亡的知觉。解决了那么多疑似背叛者的自己居然最终会被神明背叛——原来他们的末路,根本都相差无几。
在绿眼睛的少女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倒下后——另一边的魔女之影亦是忽地便逝去了。雾水母一时顿住,随后像失去生命了一般瘫软在地、被其抓住的三人全被硬邦邦地抛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