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吧,”闻越在沙发上坐下,疲惫揉着眉心,“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困得要命。”
闻砚给他泡了杯咖啡端过来。
闻越喝了两口,点头,“不错。”
“找我什么事?”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事,”闻越将咖啡放下,看着闻砚,“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只是和你随便聊了聊,今天我和你说实话,我并没有回闻氏的打算,你先不用着急说话,听我说,不用管爷爷是怎么想的,我会处理,前段时间我用投资人的身份,投资了一家公司,中越,你应该有所耳闻。”
“之前和你说的话都是真心话,这几年闻氏在你的经营下很不错,如果换我在你的位置上,并不见得会比你做得更好,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爷爷的话而就此离开公司。”
闻砚没有正面回答闻越的话,而是将目光放在闻越已经痊愈的双腿上,“大哥,你能和我说说你腿伤这几年的感受吗?”
闻越一怔。
关于自己的腿伤,那些无法站立,只能躺在床上,坐在轮椅上,每天晚上被伤腿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在医生和护工面前毫无自尊的日子,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看着自己康复的双腿,微微一笑,“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恨我吗?”
“恨你?”
“当你那,如果不是我非要让爸多留一天,你们又怎么会在第二天回家的路上遭遇那场车祸,爸不会死,你也不会因此在轮椅上坐了三年。”
闻越很快反应过来,“那天在医院,爷爷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沉默代表着默认。
闻越眉心紧皱,沉声道:“这只是个意外,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爷爷他……对爷爷来说,爸是奶奶用命换来的孩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不公平,他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你,是爷爷自己没有想明白,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爸的死和我的伤都和你无关。”
“闻砚,你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闻砚否认,“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你和爷爷的谈话才决定离职,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对于爷爷来说,我只是一个暂时为你看守公司的管理者,他心目中完美的继承人,是你,现在你好了,我自然要物归原主。”
“闻砚,你和我一样,都是爸的儿子,爷爷的孙子,我从来不觉得闻氏是我一个人的!”闻越沉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知道你从小不忿爸和爷爷对你的疏忽,我也知道你想证明给别人看,你并不比我差,你比我差吗?小学,初中,高中,哪次考试你不是全校前三?我前脚剑桥毕业,你后脚被录取,我和爸苦心经营的公司,你一个人都可以经营得这么优秀,我和你之前差的,仅仅是五岁的年龄差而已。”
“闻砚,从小到大,不仅是你,妈也是一样,爸因为公司的事和她聚少离多,你还记得你曾经考试全校第一,爸为了奖励你,带着你玩了十天帆船的事吗?那是爸难得空闲出来的时间,原本他打算将这十天留给妈,弥补她结婚周年纪念日的,可爸却带上了你。”
“如果你对当年爸和爷爷选择我而不是选择你而耿耿于怀,我可以告诉你,我曾经向爸抱怨过,为什么只有我需要学这么多东西,夜以继日,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而你却可以有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你知道爸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闻砚抬头看向他。
“他说,你是大哥,闻家的重担需要由你来担着,未来无论闻砚想做什么,你都必须让他有自由选择的余地,这是你作为大哥的责任。”
闻越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继续说道:“闻砚,我说这些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这些是我曾经想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比任何人差,爸之所以选择我,仅仅只是因为我比你年长,爸相信,等你长大之后,无论在哪个行业都能发光发亮,他对你寄予厚望,所以,现在你还要离开公司吗?”
闻砚沉默。
闻越坐回沙发上,“我从来不觉得闻氏需要用‘物归原主’这个词来形容,我们是亲兄弟,流着相同的血液,闻氏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寄予厚望。闻砚闭眼,“我是不是让他失望了?”
“你一直是他的骄傲。”
闻砚低低笑了一声,“那我更要离开公司了。”
“你!”闻越一怔,猛地拽起闻砚的衣领,拳头攥得死紧,那双冷漠至极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愤怒,“我和你说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不是你说的吗?我有自由选择的余地。”闻砚对上他的眼睛,很奇怪,这一刻他很平静,按理来说,他应该痛哭流涕,对自己曾经误解过的一切,但没有。
过去的已经过去,连同着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成为了人生中的一部分,无法改变的一部分。
他平静对视着闻越,是真的彻底释怀了,“大哥,我之所以一直待在公司,就是为了证明我并不比你差,但现在,很显然,没有这个必要,公司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着,放不开手,爷爷一直说我剑走偏锋,这才哪到哪。”
紧拽着衣领的手缓缓松开,闻越沉默打量了闻砚一会,“闻砚,我一直觉得,假以时日,你会比我,比爸,比爷爷,取得更大的成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