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那边传来一个微弱、轻细的女声,但并没有慌乱,“您是cude吗?”
许久没听过中文的郭雁晖愣了愣,才回答:“是的,我是。”
“您好,请问您现在在安克雷奇吗?安克雷奇地震了,我和您的房东太太一起被困在这里的一家咖啡店,咖啡店被雪埋了。她在我身边,受伤了,让我打您的电话找您。如果您在安克雷奇,能不能带人赶过来……”
“我们已经在咖啡店外面铲雪了,”郭雁晖打断她,“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出来。她怎么样了?”
他隐瞒了现在只有他和爱德华在铲雪,而他们还没联系上警员。
他不想再为女孩徒增心理负担。
“她被酒瓶的碎片划伤了,手好像有点骨折,我给她简单处理过了。”女孩的声音越来越沉稳有力,“但她现在很害怕。”
背景音离传来嘈杂的哭喊声,郭雁晖可以想象里面的情况有多糟糕。所有人应该都很害怕,除了这个女孩。她对答如流,吐字清晰,泰然得让郭雁晖都暗暗吃惊。
郭雁晖用肩膀夹着手机继续铲雪,也继续问着女孩里面的情况:“里面有多少人?还有人受伤吗?”
“不知道,这里断电了,我很难看清楚有多少人,还有人在乱跑。但我进店时,大概只有三桌人,人应该不多。”
“你会讲英语吗?”郭雁晖问她,“让他们不要跑了,停下来,尽量往里面走,越往里越好。我们等会儿要砸窗,你们必须往里走。”
“我会讲……可是……”
女孩沉吟了一下,郭雁晖瞬时领悟了她的意思。即使她现在用最大的声音喊,在如此喧闹的环境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听她的话。
雪铲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郭雁晖蹲下身来,才发现他已经凿出了一道小口,露出了一方几净的玻璃。他用手机打出光,贴着玻璃照进去,还
是黑黢黢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cude,你还在吗?”女孩久未听见他的声音,问他。
“我在,放心。你有没有受伤,可以四处走动吗?”
“可以,我没有受伤。”
“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走动一圈,看一看屋子里所有的窗户,看哪一扇透光。我已经清除了一扇窗户的积雪,我正在用手机在外面打光,你能看见吗?”
“等我一下。”
郭雁晖模模糊糊听见女孩用英语和费恩太太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在解释她要离开一会儿。
而爱德华也凑到他身旁问:“怎么了,cude,是谁的电话?”
他没有时间解释这么多:“爱德华,叫救护车。费恩太太在里面,她受伤了。你先去打电话,这里交给我。”
爱德华一下就乱了,但马上就调整过来,听他的话拿出手机打电话。
郭雁晖没有等很久,就又听见女孩的声音:“hi,是这扇窗吗?”
他面前的玻璃闷响了几下:“我现在也在用打火机打光,你能看得见吗?”
玻璃上出现了一只纤瘦的手影,被光照得有些变形,像一朵伶仃盛开的黑莲:“你能看得见我的手吗?”
手影随着她的声音晃了晃,郭雁晖不由自主地将他的手贴近玻璃,覆上她的手影:“看见了,我就在这里。”
两只黯淡的手影在幽光里重叠在一起,这么近,看着触手可及;却又被一道冷冰冰的玻璃阻隔开来,那么远,变得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