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影木着脸:“不劳世子费心。”
沈同晏摇头,关切道:“陶小娘子初到盛京,对这京中哪家儿郎的家世人品可不甚了解;陶相公亦整日忙于公务,想来亦是无甚空闲的…某在此相劝一句,陶小娘子于挑选夫婿时,须得擦亮了眼睛,万一被哪个品行不端的骗了去,说不定…正头娘子的日子可比作妾还要难熬呢。罢罢罢,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今后若有相中的郎君,且说与我便是,我可着人暗中替你打探打探,想来就算没有十分的准头,八、九分还是差不离的…如何?可需我帮你掌掌眼?”
陶知影咬牙,这厮竟然当她面咒她。
她带着几分薄怒笑讽道:“世子自是慧眼如珠。只是那丰六娘子虽俏丽多姿,却似乎不是个好相与的,世子还是自求多福罢。”
今日见那沈三娘子也是个肆行无忌的,真不愧是一家子。
——————————————————————————————————————————————————————————
“兄长。”
尚书府门口,丰嘉玉正心不在焉的与沈念真叙着话,忽见她露出有些惶然的神情,对着自己身后唤人。
丰嘉玉惊喜转身,一眼便瞧见宽袖锦袍,高冠博带的郎君正步出府门,下意识就要迎上去,只往前踏了一步,又似想起什么似的,矜持的立在原在等他。
她爱极沈同晏。
面对如此倜傥英奇的郎君,她不可自拔地沉溺在对他的爱慕当中。
为了这份爱慕,她愈发的跋扈不讲理,皆是为了将那些觊觎沈同晏的小娘子推开。谁教他那般惹眼,又生就一幅风流之相,京中多少小娘子只消被他看上一眼,便神魂摇荡,盼能近之。
她既恨他博浪跌荡,又爱他风流蕴藉,楚楚不凡。
此次他自北地回京,自己更是日日引颈而盼,甚至巴巴地到忠武侯府去寻他,却几番扑空。
听得他会来这寿宴,自己早早的便起来梳洗装扮,傅粉施朱,席间更是时刻整衣敛容,可是今日在亭中遇见,他却连从头到尾都未曾搭理于她,甚至还当众与那陶姓小贱人眉来眼去…
沈同晏淡望着立于马车旁的丰嘉玉。
见她梳着绀绾双蟠髻,左鬓处还镶着半圈圆润的珍珠。腰间悬玉,窄袖罗衫,衣裙华贵,首饰灿然。
他不禁回想起陶知影今日的穿扮。
似乎高挽着乌蛮髻,发上簪着双蝶金步摇。内里一袭缠着百蝶穿花的浅绿挑丝云缎长裙,外套着素纱直襟长褙,领缘处镶着同色门襟,两腕还悬着一条青白相间的直条披帛,行动间随风飘飞,纤步间自是窈窕多姿,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风…
想到陈朗呆看着她的场景,沈同晏不禁心下憋闷,不带情绪地问:“六娘子为何还不回府?”
丰嘉玉心下羞怯,盈盈地向他施了一礼,尽量放柔声音道:“与真姐儿也许久未见了,今日短暂会面,未曾尽兴,便趁着这空档与她多叙几句话。”
沈同晏只看了一眼沈念真,便不甚在意地平声道:“宴饮伤神,六娘子还是早些回府罢。”
丰嘉玉见他行完礼便径直向后侧的马车行去,竟连话都不欲与她多说几句,自己明显是巴巴地在这里等他,却遭此轻视,一口恶气顿时堵在了胸口,她脱口而出质问道:“二郎,何故如此?可是为了那陶姓小贱人?”
沈同晏脚步一顿,却连头也未回,仍然抬步欲走。
丰嘉玉见状,恶气瞬间直冲头顶,她愤然道:“那贱人一幅烟视媚行之态,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小娼妇,二郎可不要被她那张皮打了眼!”
沈同晏攸然止步回头盯着她,眼中带了几分阴鸷:“那位陶小娘子与你不过初次相见,便得你这般赤口毒舌辱骂。德容功止,丰六娘子或许还需勤加修练才是。”
说完,他转眼望沈念真,肃声道:“真姐儿还不上车?”
沈念真平素最是畏他,连忙应声跟了上去。
只剩丰嘉玉独立于原地,一双银牙几欲咬碎,手中的巾帕也被扯得变了形,帕子上的芙蓉花已是面目全非。
沈令真望着靠在对向车壁闭目养神的沈同晏,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兄长,你方才为何那般对待六娘子,我瞧她直眉瞪眼的,整个人似要撺起火一般…”
沈同晏仍是未睁眼,只开口道:“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