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说话不方便,陶知影在秋照与秦婉姜的搀扶下坐起了身:“郎君请进罢。”
听她声音似无大碍,长落松了口气:“小娘子醒了便好,仆就不进去了,一会儿二殿下与我家世子爷就要到观,仆得前去相迎,小娘子好生歇着便是,仆先告辞。”
察觉到秦婉姜的身子僵了一下,陶知影也随即陷入殷忧。三皇子此番前来,定是审问那伙人,到时恐怕也会来找她,得想想一阵如何应付才行…
果然,在探过令福公主,审过歹徒后,三皇子与沈同晏便去找了陶知影。
三皇子制止忙欲起塌行礼的陶知影:“你有伤在身,无需多礼。”
“谢过殿下。”
沈同晏恨恨地盯着她:“知道那处有多高吗你就敢往下跳?”
陶知影据实回答:“知道的,没有多高。”
她又不傻,当时并没有爬多少层,想来跳下去不会危及生命,而且长落他们明显已经进了观中…否则她不会跳得那么干脆。只是现下身子还有些酸痛,想来是被湖中冰水给泡的。
沈同晏瞪眼:“你倒是视险如夷,那是长落带人及时赶到,不然就凭你身上穿的棉衣,要不得一会儿就该沉底,此刻你焉有命在?”
见沈同晏一幅吃了炮仗的样子,陶知影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明白哪处开罪了他。
齐修清清嗓,道:“吾之姑祖母此番得陶小娘子大义相救,吾在此谢过。此番顺利歼敌,陶小娘子也是功不可没,待将养好了身子,若有何处需吾相帮,也请小娘子不吝告知,就当全了吾的一片报恩之心。”
陶知影状似惶恐:“民女不敢言功。想来此番既是真人福运双修,也是大齐国运天泽,该有此一胜。况我大齐兵士在战场奋勇歼敌,民女不过是碰巧得了个机运,有幸出了一份薄力罢了,殿下如此客气,倒真是折煞民女了。”
“吾还有一事想向小娘子请教。”
“殿下请讲。”
“陶小娘子是自何推断…将有贼人欲掳吾姑祖母的?”
语中探究之意很明显,陶知影淡定自若道:“民女惶恐,当时听得沈世子忧心契丹或派人骚扰临城百姓,便想着契丹既已穷途末路,万一打起皇室家眷的主意,掳了真人于阵前…民女便斗胆设想自己若是三皇子,见得亲人身犯险境,难免生出顾虑,若因此贻误战事,岂非就顺了那敌方的意?幸亏遇着沈世子身边能士,得了那位郎君的力,这才顺势阻了歹人之计。民女粗鄙,当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齐修眼中浮起兴味,好一个灵心慧舌的小娘子,硬将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难寻差错。
陶知影心下猜测,不知三皇子方才是否审出这几人的真实身份,她猜想,应该是五皇子的人。
想来是五皇子见三皇子将胜,便私下派人掳了公主暗中献予契丹,用以威胁于三皇子。
三皇子若顾念公主性命,当即退兵,则此战难言胜利。
三皇子若挥手继续攻战,则公主丧命阵前,三皇子回朝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总之不论结果如何,五皇子都是得益的那一方。
齐修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陶知影安心将养,便离开了。
目送着三皇子出门,陶知影不由心下暗衬:不同于沈同晏的轻佻孟浪,这位风华无双的三皇子,倒是颇为清冷自恃,再加上他的身份威压,寻常人怕只有望而生敬之意,也难怪秦婉姜不敢靠近,这可是正宗的“齐大非偶”…
见陶知影一直望着齐修的背影,眸中意味不同,沈同晏心下发堵:“看来陶小娘子心气不小,不想给爷作妾…原是瞧不上我忠武侯府。只可惜,二殿下乃是正统皇室子弟,他的后院可非你一介小小商女能入的。”
正若有所思间,听他出言相刺,陶知影想到方才的梦境,继而忆起上世与他唯一的一次见面。
彼时肖培之因爵位之争被家中冷落,急欲攀上三皇子,得知与三皇子交好的忠武侯世子将参加一场宴会,便特意带了陶知影一同前去。宴会间隙时,主动寻了沈同晏攀谈,欲借陶知影闻秀兰乃是闺中姐妹的名义盼与其能与其交好,进而为三皇子引见于他。谁知沈同晏却只是不闲不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回复的话中多有讽刺与不屑,甚至直言妾室并非什么正头娘子,却也值得他巴巴地带出来惹眼作戏。肖培之未想会被其当众下脸,直被沈同晏的话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碍于二人地位相差而不好发作,只得讪讪地带着陶知影退开。
而陶知影被肖培之带到沈同晏跟前时,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哪怕被他羞辱,也只能红了眼暗自咬唇。
她与肖培之灰溜溜离开宴席时,一路被宴中的各色女眷毫不留情的指点嘲讽,那种极度屈辱的感觉令她至今想起都觉如芒在背,刺痛不已。
如今再听得他一番阴阳怪气的言语,心下也当即升起愠怒:“世子且放心就是,民女有自知之明,几位贵人对我来说都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万万不敢肖想半分。莫说是做后院中人了,就算是为奴为婢,民女也自知身份很不够看,怕踏入府中,脏了贵人的地。”
沈同晏闻言气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