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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语诺带许知凡去的是南城大学附属幼儿园,她的母校,虽然她只在这里上过一年大班,却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
她的父母曾是南大的教职员工,她因此在此入学,这里的许多学生家长和老师也都认识她的父母,有的甚至曾是同学或同事,傅语诺经常能从他们口中听到赞美她父母的话,这令她由衷地快乐,她的父母曾是那样恩爱,那样地爱着她。
她上中学的时候,谢西然给幼儿园捐了一间图书室,她也经常利用假期来学校做志愿者,照顾小朋友,这是谢西然品德教育里的一环,教她学会爱心和友善。
傅语诺在到幼儿园之前给老师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会带一个朋友过去,拜托她帮忙。
收起手机时,她和许知凡正好走到公交车站,他的视线追随着几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犹犹豫豫地看她,似乎不安于她的迁就。
傅语诺解释道:“我尾椎骨受伤,医生说我不能坐着,搭公交比较好。”
许知凡放下心来,可公交车进站,一群人蜂拥至车前,他的心又提起来,悄悄地护在她身后,跟她一起上了车。
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时段,车内并不拥挤,许知凡紧随她后,不动声色地将她和其他人隔开,有大妈要去后排抢座,经过时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许知凡攥紧车顶的横杆,分寸不让地定在那里,大妈不满地瞥他,没想到小伙子火气更大,笔直地瞪着她。
哪来的煞星,大妈被那目光吓了一记,不敢多说话,急忙侧身挤过去,人都通过了还频频回头,现在的年轻人哟,素质真是越来越低了。
傅语诺注意到大妈怨念的目光,回头朝许知凡努努嘴,小声问他:“你认识?”
许知凡不高兴地抿着嘴,手肘稍微一侧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认识,”停顿几秒,又小声说,“……讨厌鬼。”
傅语诺不知他在气什么,却觉得他这副小气的模样很可爱,很好笑。
许知凡见她莫名笑起来,也不自觉地偷偷弯起了嘴角。
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爽朗的风从车窗漏进来,吹开他额前的碎发,疮疤已经
结痂,很快就要愈合。
幼儿园的潘老师知道傅语诺要带人来,早做好了准备,安排他们给大一班上音乐课,他俩一进教室,许知凡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全是小孩子,满屋子的小孩子。
小朋友们已经在房间里等有一会儿了,胆子大的撒丫子满屋跑,胆子小的则乖乖坐在小板凳,腿并拢,手背后,好奇地打量他。
许知凡不知所措地僵立在门边,两个你追我赶得汗涔涔的小男孩经过他面前时停了下来。
“哥哥你是谁?”
“哥哥好!”
“你、你们好……”
傅语诺没有给许知凡太多适应的时间,她很快进入状态,拍手召集大家围拢坐好,房间里安静下来,许知凡就像个意外来客显得十分突兀。
傅语诺拉他到前面,请他自我介绍,许知凡局促地捏着衣角,除了求助性地望向她以外什么也做不出来,她便请他坐到钢琴前。
许知凡求之不得,急忙坐下,他想躲在钢琴后面,可坐下后才察觉更尴尬,全场的小朋友和傅语诺都巴巴地望着他——对啊,这可是一节音乐课!
“许老师,课本在架子上。”傅语诺友好地提醒他。
底下有小朋友跟着小声议论,声音充满惊奇:“叫许老师哦!”
许知凡的脸迅速红起来,他低下头不敢看他们,胡乱翻开音乐课本。
小男孩压着嗓子反驳:“是阿诺姐姐的男朋友!”
“男朋友哇!”一双双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他。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脸烫得要爆炸,手放在琴键上微微发抖,一不小心按出一个低沉的颤音,他吓得连忙收手,一抬头,又撞上一双双充满期待、好奇、疑惑的纯真目光。
脚不自觉地轻颤,迟迟不敢踩上踏板,他喉咙发紧,嘴唇干涩,没有安全感,非常没有安全感,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承载期待的舞台,他想藏起来,想把自己锁回小隔间里,想躲进一个熟悉的、安全的、无人打扰的世界。
熟悉的、安全的、无人打扰的世界。
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手指悄悄放在琴键上,哆——第一个音符突兀地响起,紧接着是第二、第三、第四……很快音符连缀成曲,蓬
勃悠扬的旋律从音箱里流淌而出,将他环绕包裹,许知凡闭上眼睛,像沉入另一个世界。
小朋友们睁大眼睛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许知凡,这曲子好美,可是他们没听过,要怎么唱?视线纷纷投向傅语诺,后者露出安抚的微笑。
傅语诺优雅地倚在三角钢琴边,蓬松的鬃发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她和着柔和的旋律舒缓地念唱:
“暮色中在我的天空里,你像一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