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下扒光衣服,我爬进澡盆里泡着,一时间舒服的嗓子眼里直痒痒。热腾腾的蒸汽直往上冒,熏得人头晕晕的,有些喘不过气,不过浑身却是无比的舒泰,三百六十五个毛孔,无一不妥帖。我一边搓着手臂一边感慨,总算是洗上一个热水澡了。
热水滚烫烫的,我身上都烫红了,活像快煮熟的大虾,不过这热水澡嘛,就是越烫越舒服。
正泡的不亦乐乎,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一丝细微的响动声。
“谁?!”我心下里一惊,随即大喝出声。
随手挥灭橘黄的烛火,我翻身裹上一件袍子就拉开门栓奔了出去,只见一道黑影正跃出东墙,消失不见了。清粼粼的月光下面,一地白霜反耀着银光,一阵秋风扫过,凉飕飕的。真的已经是秋天了。
关上门,我在床边坐下,不由得皱紧眉头。即使是我刚才的速度,还是被那人走脱了,想来那人的身手不会在我之下。到底是什么人来偷窥?难道我回到帝都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
嘴唇咬破了,有股铁腥味在嘴里蔓延。我又想起那些尘封的旧事
,想起十一年前那场轰动天下的贪墨案。
我永远也忘不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看到爹和娘悬挂在房梁上,那淤紫的脸膛和长长的舌头。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人一袭青衫,笑盈盈地看向我,那目光里却带着透彻心扉的冷意。站在一旁的大胡子男人随手甩来一个耳刮子,直将我打得头晕目眩。抽出的刀被青衫拦下了,大胡子满脸不解,青衫的人笑盈盈地看着我,道,我要她生不如死。
那年秋天,丞相柏如森倒了,贪墨之罪处以极刑。柏如森夫妇畏罪自杀,悬梁自尽,柏府查封,其余人等尽数为奴。
我身上的华绸缎衣裙被撕下来,换上和下人们同样的灰红色奴衣。我吓破了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掉眼泪。
后来那个青衫的人又来了,后面跟着大胡子。
指着我说,就是她。
奢华富丽的伞盖下面,站着一位宫装丽人,和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少年。
宫装丽人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一抿嫣唇,笑得倾城失色。
大胡子说,太妃仁慈,免了我进砖窑的苦役。
我被领进瑞王府,那年我六岁。
背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我倔强地抹掉泪水,不要这么没出息。
我姓柏,我叫柏颜,我是柏如森的女儿!
青衫的人是礼部尚书,如今的华朝丞相,李言默。大胡子是大理寺正卿,常胜。宫装丽人是穆太妃,瑞王爷的母妃。银色长袍的少年是九岁就封了爵位的瑞王爷,赫连钰。
在王府里待了一年,我只打听到这些消息。
不过已经足够了。
正月十五月亮圆的夜里,我从那里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