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南察觉此事后大惊失色,连忙到师父跟前苦求——他本是孤儿,聂恒城不但抚养他长大,还悉心教导,委以重任。在路成南的心中,聂恒城亦师亦父,恩重如山。
他着急忙慌的跑去劝说,仅仅这两日丢出来的尸首,就分别修炼不同路数的武学,有阴柔一脉的,有外练横打的,甚至还有西域蛊毒派的,倘若聂恒城将这些人的丹元功力一股脑儿都吸了进去,那可怎么好。
谁知聂恒城听了后哈哈一笑,目光慈爱的看着急出一头汗的四弟子。
路成南本就是他最心爱的弟子,天赋既好,又沉稳干练,既不像老大赵天霸那么嚣张跋扈,也不像老二陈曙爱投机取巧,老三韩一粟倒是忠厚,却又过于莽直。
聂恒城早打算好在百年之后,将教主之位传给他。
于是他告诉路成南一件辛秘,他如今正在修习一门绝妙无双的至上神功,尽可克服灵蛭大法的种种弊病,一旦修成,他将完成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壮举,成为化境第一人,天下再无敌手。
“可他并未练成。”蔡昭一字一句道,“我姑姑说过,到涂山决战的那一日,聂恒城都未成魔功,否则姑姑绝难诛杀他。”
“对。”石铁樵叹息,“而这也正是路成南惊惧之处。”
功夫没练成,就必须继续吸取别人的丹元和内力。
又过了数月,聂恒城的杀戮果然变本加厉,江湖中修为上乘者不够用了,北宸六派又严防死守,不好得手,他竟把主意打到了本教高手身上。
最先蒙难的,便是素来与他不对付的天权长老仇百刚一系。
“竟是如此!”慕清晏眼底透出丝丝冷光,“我说怎么仇长老死后他几位成名的大弟子与得力干将都尽数被杀了,连尸骨都不见了,这全然不符合聂恒城一贯以来爱招揽人才的脾性——原来是都被捉去修炼魔功了!”
石铁樵叹道:“仇长老虽是魔教中人,与我们敌对多年,但磊落悍烈,忠勤用事,称得上一代豪杰。最后落得这般下场,我们也觉得太过惨烈,惋惜不已。”
饶是如此,聂恒城犹觉不足,在外大肆搜捕高手,在内暗中偷抓教众,时间久了,路成南发觉连自己一手训练的天罡地煞营都有几位武功高强的领队消失的不明不白。
聂恒城的丹田仿佛一口永不尽头的黑洞,疯狂的吸取着触手可及的高手血气,永远不会满足——路成南觉得这魔功不大对劲。
与此同时,聂恒城的身体也出了状况——面颊凹陷,双目赤红,经络紊乱,甚至神智都会时不时的失常。路成南一面替师父遮掩,一面苦苦劝说他放弃这邪门的功夫,只要尽早散功,好好调养,未必不可救。
然而此时的聂恒城早变得暴躁易怒,既极端又尖锐,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路成南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视了,再这么下去,不但自己教中兄弟要遭屠戮,敬爱的师父也会无可挽回。他早知聂恒城吸取别人丹元血气时,必须通过一件叫紫玉金葵的宝物。
他想,只要没了这件宝物,师父就不能再吸取别人内力了,也就能悬崖勒马了。
以后,他会辅助师父散功回元,再好好调养经脉,服侍师父颐养天年。
然而他低估了魔功对聂恒城的侵蚀。
发现紫玉金葵不见了,聂恒城当时就疯了,将极乐宫中服侍的奴仆婢女侍卫杀的尸骨如山,路成南只好挺身承认是自己偷了紫玉金葵。
他本想着,以自己与聂恒城的父子之情,顶多受一顿重罚,谁知聂恒城此时神智已至癫狂,暴怒之下直接下了死手。
竹舍外滴答作响,草丛沙沙,三人才发觉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紫玉金葵究竟长什么样。”蔡昭好奇。
石铁樵从一旁的书桌上拿了纸笔,“我描给你们看。”
一面描画,一面道,“路成南将紫玉金葵交给平殊妹子,说再这样下去,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遭害。如今聂恒城已不是他那慈爱威严的师父了,不过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我与蔡女侠之前虽未谋面,但敬佩已久。女侠行事果敢,为人磊落,远胜过六派那些因循守旧私心用甚的老东西们!”
青年的心脏已经碎裂,他每说一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俊朗的面孔却依旧笑如春风,“这天下以后该如何,就请女侠自行决定罢。”】
一滴泪水落在纸上,石铁樵抹了抹眼睛,抬头对慕清晏笑道:“听完这些,昊生兄弟急的半死,担心你爹也会被聂恒城吸干。不过路成南说,就在不久前你爹被不知什么人袭击了,受伤后不见踪影,反而逃过了一劫。”
慕清晏神情一凝:“袭击家父的不是聂恒城的人么?”
石铁樵道:“昊生兄弟也这么问过,路成南十分笃定,绝对不是聂氏党羽动的手。他总管天罡地煞营,并署理聂恒城身边所有琐碎,这话应该靠谱——后来你爹怎样了?”
慕清晏垂下长目:“几年后,伤愈回来了。”
石铁樵微笑道:“你爹为人很好,可惜不是教主,不然当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笔杆,“描好了,你们过来看看。”
白纸上乌漆抹黑的涂了一团掌心大小的东西。
慕清晏皱眉:“紫玉金葵长这样?金呢,葵呢,怎么像块石头…昭昭你来看…嗯,你怎么了?”他回头时见到女孩神色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