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咋舌,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刚才韩一粟所在的那间机括室是石头造的啊。”
慕清晏轻蔑:“那应该是聂恒城早年在地宫的缝隙中间加建的,鬼祟伎俩,可笑之极。”
蔡昭点头道:“对,那间石室又小又脆,偏生里头又布满了精巧的机括,可见造石室的是个细致琐碎的人,全然不像此处营造的手笔,大巧不工,气魄恢弘。”
慕清晏叹气道:“是啊,神教史册中也是这么评断慕东烈教主的,可惜他掌教年数不长。”
蔡昭一惊:“他过世的很早么?这么厉害的教主谁能杀了他,难道他是病故?”
慕清晏:“没人敢杀他,也没有病――他根本没有过世,而是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侄子,并吩咐手下好好辅佐,然后云隐远渡,就此不见了。许多年后,有人说在西域那座参天大雪山后见过他,不知是真是假。”
蔡昭张大了嘴,半晌才道:“……没想到魔教教主里头,也有这么随性的人啊。”
“什么随性,我看是任性。说撂下就撂下,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看他才是该喝药。”慕清晏没好气道,“不提他了,咱们得想法子出去。”
蔡昭环顾四周:“原路返回是不成了,都被堵死了,只能从这座地宫中找到出去的路。”
“好。”慕清晏拍拍衣袍起身,同时拉起女孩,“咱们现在就来领教领教慕家这位先祖的气魄吧。”
蔡昭看看前,再看看后,“往哪个方向走?”
“都一样,先走走看吧。”蔡昭同意。
慕清晏刚一动身,衣袖就被身后的女孩拉住了,他奇怪的转身。
蔡昭有些犹豫,小声道:“当年,孙夫人是先有了你,才与令尊成亲的吗?”
瞬间,寒意漫上慕清晏的双眸,身形僵硬。
片刻后,他神情恢复正常,淡淡道:“不错。”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那是韩一粟木质轮椅摔碎后一起滚落下来的残余部分,用火折子点燃后高高举起,在前引路。
“若是没有我,父亲说不定早就离开瀚海山脉了。”他语气平常。
高大的身形在地道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蔡昭忽觉一丝苦涩。
她再度拉住慕清晏,想了想后道:“我姑姑跑出佩琼山庄的时候才十四,某夜睡醒了喝杯冷茶就收拾包袱启程了,连留言的字条都是随手扯了蒸笼布写的……”
慕清晏褪了些眼中的冷漠:“为何是蒸笼布?佩琼山庄没纸么。”
“因为出门要带干粮啊。”蔡昭认真解释,“我姑姑半夜去厨房偷冷馒头,想到该给周伯父留句话,可她懒得回屋找纸笔了,于是用豆豉酱在蒸笼布上写了几句话后,塞进周伯父的门缝,就算完事了。”
“你姑姑是真洒脱。”慕清晏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她不是还拿了雷秀明的衣裳玉冠么?”
“是呀。不过不是白拿,是用雪莲换的!”蔡昭忍不住笑出声,提起这位故去的长辈,她满心温暖钦佩。
“我姑姑说,所谓‘人皆有命数’的说法,往往是自己的秉性所致。会走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走,会留下的人,总有被缠住手脚的理由。”
“那么多年令尊都有走不开的理由,又怎能怪到你头上呢。”她拉住慕清晏,定定的望着他,“不是你的过错,你要记住,绝不是你的过错。”
慕清晏长睫轻轻颤动,半晌后低低嗯了一声,拉起女孩向深远幽暗的前方地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