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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听白那天一夜没睡。
在漆黑的夜里,像一只游离人间的孤魂野鬼。
纪听白回国本是程家众人计划之外的事,打得措手不及。
连亲哥程时琅也没能提前得到消息。
而程老爷子今年第三次进重症,病情一拖再拖,这根濒危的线随时断掉,也意味着程氏企业随时面临重新洗牌。
太子爷坐镇董事会,众人还没来得及长长松口气,这头小少爷临时兴起,一遭回国猛烈又突然,直接搅翻了程家这潭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
可程氏下面这些叔伯子侄也能猜到,这位深藏不露的小少爷,绝不像出国前那样无害纯良,此时多半是听见风声,准备来横插一脚的。
大宅里向来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对于这个金贵的小少爷多年定居国外的隐秘事,私下早就传得纷纷扬扬,众说纷纭。
可当年的事再不堪荒诞,到底是程家直系血亲,也自然不是他们这些旁支能攀上的,于是对纪听白又是讨好却也极度提防。
在暗处,纪听白将这些人的嘴脸收入眼底,不免嗤笑。
国外这些年,纪听白也早已经见惯了这些人明面上见他噤若寒蝉,背地里巴不得他一辈子别再回来的小心思。
见得多了,便也不甚在意。
只当作是一场热闹。
冬雪一落,便也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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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听白下楼时,便瞥见转角沙发上正坐着的中年男人,灰黑色睡衣显得肩宽硬朗,头微微侧着,发觉他的出现很快看过来。
纪听白淡淡扫了眼就挪开视线,踩着大理石台阶顺着往下走,没什么反应。
客厅安静,没什么声响。
空腹灌酒胃有些难受,纪听白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随意挑了罐果汁。
此时,他余光瞥到冰箱门上出现的颀长身影,重重叠叠的在灯光下出现,已经靠近他的身后。
再一刻后,程燃已经站到他身侧。
他没说话,只是倾过身,也顺着纪听白方才的动作,正往冰箱里拿瓶矿泉水。
纪听白寡淡的神情在冰箱照射出的灯光下更显的冰冷,连带眉眼都蔓延几分冷厉。
他抬脚离开之前,指尖搭在冰箱
门边上,微微用力,冰箱门受力回弹回去,差点夹住人。
“诶,这孩子——”程燃看起来颇为无奈,只能开口叫住他。
“都好几长时间没见,也不一起聊聊?”
一道对纪听白来说不算陌生的声线传入耳。
纪听白转过身来看他一眼,直接找了个藤椅靠着坐。
食指挑开易拉罐拉环,金属质感的清脆声响在空气里,易拉罐口微微倾斜,溅出几粒液珠。
入喉冰凉,口腔内瞬间沁满甜意,纪听白喝了口仍在一旁,没有再碰。
他身体微微后靠,找了个舒服散漫的姿势,扫了一眼程燃,没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