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是包容。
山和海一样的静默,然后是无尽的温柔与包容。
宋瑜眼泪掉的更快,但是哭着哭着,她慢慢地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
那方洁白的帕子被她攥紧在掌心,湿了大片,低声的喃喃犹如呓语,“原来不是我的错啊。”
宋让颔首,表示肯定,“嗯。”
他没多少安慰,最多就是一句别哭了,还有眼下对宋瑜一句话的附和。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对白,让宋瑜奇异的感到了安慰。
她靠着马车壁,哭完之后的声音还带着轻哑,她想说很多,但是话到了唇齿,又陡然觉得沉重又笨拙,所以最后,千言万语都成了一句很简单的——“谢谢。”
不轻不重,刚好是一个跌过跤的死心眼小孩儿无尽的感念。
宋让并没有因为道谢而觉得多高兴,他大部分时候已然不悲不喜,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触动他的心绪了。
“嗯。”
马车驶出了幽静的小巷,汇入了浩浩荡荡的红尘,街上依旧是热热闹闹,摊贩互相吆喝着收拾货物,倦鸟归巢,饭菜香从食楼酒肆溜出来。
那一番对话轻飘飘的像是一个梦,但是宋瑜清楚的知道不是,她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非常轻松的感觉,像是压在身上的万斤巨石骤然没了,脚步也要轻上不少。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愿意相信她这位三堂叔了,是比原先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宋清薇更为坚定的信任,对宋清薇的相信被一杯毒酒毒的彻底断了念想,可是她三堂叔的不会,哪怕是一杯毒酒下去,她也绝不会信她三堂叔会骗她,会害她。
宋瑜听着马车外头的热闹,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俯视着匆匆碌碌的人群,她是旁观者,亦是其它人眼里的风景。长大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她看窗外,能看到啼哭的孩童攥紧了娘亲的手,能看到欢笑的孩童拿着风车在街上跑,能看到远处染坊里五颜六色的轻纱随风高高扬起,能看到淡青色的天空边缘燃烧如火的晚霞。
不知不觉,她眼里的东西多了起来。
同样的,一些东西,在她心里,分量就轻了起来。
马车里的氛围因为着主人的情绪悄然改变。
“三堂叔,你怎么知道宋清薇和谢长廷的?”
宋让抬眼,轻描淡写两个字,“做梦。”
宋瑜好奇,“和我一样吗?那三堂叔,你是梦到了谁啊?”
“几个片段而已。”宋让一句带过,没有过多谈论。
宋瑜忽然有点抓心挠肺,她知道自己梦境里的表现很傻,做得有些事情也傻,骤的有点揣揣不安,她三堂叔到底梦到了多少?
“那您梦到了我要搬去凤凰台的时候了吗?”
宋瑜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发现在目前她所做的梦里,只有这么一幕,和她三堂叔还算有些关系。然而,就是这一幕,是宋瑜最想回去打醒自己的一幕。
她试着问道,声音有些发紧。
“嗯。”依旧是惜字如金式的回答。
宋瑜隐隐生出点要是这马车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就好了的想法,太丢人了吧,当时她爹娘在劝她,她三堂叔还再三问了她,她却一时冲动瞎了眼死了心的要没名没分搬到凤凰台去,连她自己看了都想打死自己。
啧。
书页的翻动声却慢慢响起,宋瑜垂头懊恼间有些惊讶,遂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哦,她三堂叔已经去看书了。
宋瑜收回眼,然后又瞟了一次。
好,她三堂叔看书看得非常专心致志。
宋瑜眨眨眼,把自己的那副懊恼相收了回去,又挂上笑脸,她再一次看向了宋让,有些小心翼翼,“三堂叔,你有没有生气呀。”
比如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