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九转身走,魏拾骨跟上她。
他也不知道陶九九能从陶女士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并且一旦真的询问,陶女士没有给出回答还好,万一给出回答,整个溯洄就会崩塌。
身在其中的人,不知其真相——这应该是最不可违背的事实。
正发生的,与已经发生的相悖。这次的溯洄会立刻崩塌。
“这很危险。”溯洄崩塌,一切归于虚无。身在其中的人是否能及时离开,谁也不知道。
“危险吗?”陶九九伸手不以为意地叫车:“我之前就做过啊。在殷灼月的溯洄中。在丛山。我伸手拉了坠湖的苏吴归一把。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那是因为,这件事并不关键。有人拉他和没人拉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说白了,身在溯洄中,就好像站在用积木搭成的城堡中。
有一些地方的木块形状改变了没有关系,反正它们也不重要。但支撑着整个城堡的最重要的几块如果形状改变,整个城堡也就不复存在。
一辆的士停在陶九九面前,魏拾骨上前几步,手搭在陶九九开车门的手上阻止她:“不要冒险。”
之前的事……
那飞溅出来的血点温热的痕迹,仿佛还在他脸上。
心有余悸。
“那怎么办呀。”陶九九手握着车门,并没有立刻放开。一脸郁闷:“这不是唯一的办法吗?也许不会有事呢。”
“既然是神祇法器……”魏拾骨说了这几个字,停下来。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但随后又继续开口:“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魏拾骨不肯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回蓬莱洲。”
说着便伸手结印。
陶九九猛然一步退开:“我不相信你的话。”
魏拾骨:“………”
“你之前也说,这里出不去的。只能熬。可后来又说可以出去,说你突然想起来有个印。你知道我怎么想吗?”陶九九认真地看着他:“我这么相信你,但你一直在骗我。现在你又开始,说有办法,先出去再说。可你也知道溯洄之物只能受法一次,我们这一出去,谏行简就没了。到时候你又改口,说没办法。我想进来也进不来了。”
……
“我不相信你了。”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人,抢在他开口前再次开口:“你也不必因为待我不诚恳而愧疚。你待我诚挚当然好,我自然会因为真心有回应而高兴。但你待我虚情假意,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也不欠我什么,我待你好都是一厢情愿的。可今日的事,你不要再拦我。这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段往事,但对我来说,干系着我的身世,我的朋友与亲人。值得我冒险。你要走,就自己走。”
说完却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站在原地,拿鞋子毫无目的在地上蹭来蹭去。
叫人觉得,她多少是有些伤心的。只是倔强,所以不想让人知道,不想输了场面。
魏拾骨看着她,心里也晓得,她这个人心肝多得很,连琴仰止都要调戏。且胆大包天,跳楼的事也毫无征兆说做就做,哪会是什么良善的小白兔?
回想起此之前种种,再看此时种种知道未必都是真的,但表情还是柔和下来,她无非就是想逼他把方法说出来,打算斟酌一二再决定:“并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是复杂得很。一时也说不清楚。所以……”
“什么并不是不肯告诉我?未必我一番肺腑之言也是有所算计,要逼你吗?你可少冤枉我了!你爱说不说。”陶九九打断他,冷笑:“行了行了行了,你也不要说,你说了我也不信。我的事也不用你管。这样死或那样死关你什么事?祝你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转身就走。步子迈得虎虎生风。
魏拾骨蹙眉,追上去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插科打诨的话他拿了风流公子的面具戴上,不要说得太容易了。可去了那假面,现在是他自己,显得有些钝拙。
莫明燥郁。跟在她旁边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神祇之器不能无依无凭就生效。需有依凭之地。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菩提境存在的话,那么它一定真实存在于某个地方。你与其在溯洄中冒险,不如我们先出去,我陪你去找它。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