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十年除夕宫宴因为袁太后驾崩而取消,这一天嘉平帝不举办任何仪式,臣子们也无需进宫觐见,可各自在家中陪家人吃年夜饭守岁。
虽然今年除夕少了进宫伴驾,阿谀奉承皇帝的机会,但是臣子们也很多年没在家中陪一家老少吃年夜饭了,今年除夕不用进宫,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在家中陪家人吃顿饭,喝个小酒,不用看上位者脸色,也不用和同僚打太极,这个年过得倒也惬意。
而宫里冷冷清清的,连红灯笼都没有挂,各宫主子包括嘉平帝在内,从早上开始就待在各自的寝殿里不曾出来过,殿里只留贴身宫人伺候,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除了口风比较紧那些心腹宫人,没有人知道主子们早就不在宫里,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榕州城了。
尹璁自从在皇后娘娘那里得到承诺开始,就一直期待着除夕的到来,日夜盼着哪天皇帝哥哥他们就出现在了家里,陪他一起过年。
除夕那天一早,尹璁还没睡醒,就听到院子外面闹哄哄的,特别是荣华那富有辨识度的尖细嗓音,一直在跟谁笑个不停,让他睡不着觉。
然后他突然想到今日就是他心心念念等了好久的除夕,猛地就从床上坐起来,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听出和荣华说话的声音属于谁后,就掀开被子跑了出去。
他刚打开房门,就跟早就起床穿戴完整从外面进来的萧令遇上,见他起来后衣服鞋子不穿就要往外跑,萧令眉头一皱,弯腰将他抱回了房间里。
尹璁急着出去看皇帝哥哥们呢,没想到还没出去就被萧令往回抱,就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干嘛呀,把我放下去,我要和哥哥姐姐娘娘们打招呼呢!”
萧令就拍了他一下,沉声道:“穿好衣服再出去,他们又不会跑,急什么。”
尹璁被他打了一下,人就老实了,乖乖坐在床边让他帮自己穿好衣服鞋子,梳洗好后,就由萧令牵着他出去见客。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摆了许多凳子,而他所想念的人就坐在凳子上,彼此说笑着聊天。
尹璁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以至于刚看到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动静,这场梦就会被惊醒破碎。
直到谁喊了他一声,大家都注意到他出来了,就欢笑着对他喊道:“璁儿你终于起床啦,你赖床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改掉哦。”
听到大家在调侃他,尹璁脸一红,嘟囔道:“我才没有经常赖床呢,今天是个意外啦,都怪萧命之不喊我起床!”
大家听到他别别扭扭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狭促地看着他和萧令。
尹璁毕竟脸皮薄,被他们笑了一会儿,脸都红了,走过去看了一眼,转移话题地问道:“怎么不见皇后娘娘呀?”
他还是喜欢以皇后娘娘来称呼袁氏,周皇后还是辨别得出来他在喊谁的,就没有应。还是胡太妃笑着对他说:“你皇后娘娘还有得忙呢,估计得傍晚才能赶来了。”
尹璁转念一想也是,皇后娘娘现在不只是宫里的太后娘娘,而是天下人的娘娘了,今天又是除夕,这么好的日子,肯定很多人供奉她,想她许下美好的愿望,皇后娘娘一定忙着聆听子民的心愿呢。
他就只好暂时不管皇后娘娘了,热情地招待起其他人来。
刚好他前些日子和叶姑娘上了趟街,把客房的日用品都置办好了,他作为府上的小主人,就主动将客人安置到客房里。
他给每个人或每对夫妇都安排好了单独的房间,带他们去客房的路上,他还顺便给人介绍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听说院子里种的那两棵树分别是荔枝树和龙眼树,从小长在北方,还没来过南方的萧翊和易成钰就激动地说道:“原来我们每年夏天吃的荔枝龙眼,是从这样的树上长出来的呀!”“真是太可惜了,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天,不然我们就可以在家里摘荔枝龙眼吃啦!”
尹璁听了这话,就笑着对他们说:“那简单啊,等到夏天的时候,你们诚心诚意地求你们皇祖母,让她施法术将你们送过来就好了呀!”
萧翊和易成钰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拍手道:“对哦,反正皇祖母那么厉害,动一动手就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送到小爷爷这里来,到时候我们想来小爷爷这里吃荔枝,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走在他们后面,抱着才三岁大的小公主的萧竞听了儿子这番话,就抽出个手来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骂道:“就知道玩,夏天的时候你背不出《孝经》,你看为父会让你皇祖母带你出来玩吗。”
萧翊被父皇打了一下,就抱着脑袋钻到小爷爷身边,让小爷爷为他撑腰。尹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起皇帝哥哥刚才提到读书的事,就怀念地说道:“翊儿都已经念到《孝经》了啊,想当年,我十七八岁了才读《孝经》,太傅要我背诵,我私下里读了好多次才背出来,差点又被太傅罚,幸好当时有太子哥哥和陛下帮我。”
说到他们以前在东宫念书的事情,萧竞也有些感触。那时候尹璁被父皇塞给他带着念书,尹璁才那么丁点大,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对待书本像对待什么珍贵的物品那样,太傅说他一句,就难过得不行,可怜兮兮的样子。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尹璁的外貌和心性虽然比起那个时候没什么改变,但在父皇多年的呵护下,已经变成了自信骄傲的样子,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少年了。
萧竞笑道:“璁儿敏而好学,还有很多我所不具备的优点,其实太傅和父皇私下里也经常让我向你学习,和璁儿念书的时候,我确实在璁儿身上学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萧翊正是跟太傅学习的年纪,这会听父皇和小爷爷聊天,才知道当年父皇和小爷爷是同窗,不禁有些好奇他们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他和易成钰现在这样,因为不好好念书,三天两头被太傅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