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随着对方的靠近,李枳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被她救过的燕王弟弟,顾池。
顾池也看清了李枳脸上的惧怕,保持距离停下,等李枳自己从地上起来,朝他靠近,他才将衣服交了过去。
李枳:“多、多谢。”
“是我该谢你。”顾池淡淡道,把另外带来的谢礼递给李枳。
李枳没接:“救人是我应当做的,顾公子……顾施主不必放心上。”
李枳虽然在庵里住了许久,可因为和她说话的人太少,她还没能习惯改换出家人的称呼。
拿回衣服,李枳在“马上回去”和“把衣服洗干净了回去”之间挣扎了片刻,最终选择后者。
她来都来了,洗得手都僵了,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回去。
她把剩下的衣服洗完,中途顾池安静离开,李枳洗好衣服才发现对方悄无声息地留下了谢礼。
她抱着盆,看着地上的谢礼,有些郁闷:这个人,怎么一声不响的。
李枳想了想,决定先把东西拿回去,等什么时候小五派人给她送东西,就让小五的丫鬟替她把这些还回去。
做好决定,李枳拿起对方留下的谢礼回了明月庵,没发现那个一声不响的人就藏在附近,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离开。
顾池回去后,入宫到太医院要了一瓶伤药,给药的太医建议:“要是伤得严重,还是来看看比较好,若不方便进宫,我出宫看也是行的。”
顾池回忆了一下:“不算严重。”
太医:“不严重?”
顾池:“只是擦破了点皮。”
太医很想把药拿回来,给顾池换一瓶普通点的,奈何燕王弟弟长着一张不好相与的脸,他思来想去,还是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又隔了两日,顾池去到那条河边。
正在洗衣服的李枳远远看见他,甩干手站起身,等人走近些,就说:“你等我一下,我把你前天给的东西拿来,你带回去。”
顾池:“不用。”
李枳:“可是……”
顾池走向李枳:“你救了我的命。”
他弯下腰,把伤药放到李枳洗衣服的木盆里,哪怕李枳手上擦破皮的伤明显已经好了:“那些东西不算什么,你要是不收,我再托嫂嫂送来,不过多麻烦一趟。”
李枳对顾池的印象又多了一分不讲理的霸道,心里多少有些不喜,偏她也不是那种会争理的人,索性不再言语,自去洗自己的衣服,洗完见人和昨天一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心中越发郁闷:她跟他置什么气?
又不是什么熟人,以后也不会再见,说到底还是她杂念太多,回去晾好衣服,赶在晚课前把昨夜没抄完的佛经抄完吧,她想着,将顾池抛到了脑后。
当晚李枳做了个奇怪的梦,这个梦给李枳感觉很难受,胸口像是被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来气。
梦里她救了顾池,不同的是,燕王没有那么快找来,顾池在木屋杀了刺客后,她把顾池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养伤。
梦里的她已经削掉了头发,且整个人都好安静,即便有一天突然发现顾池不见了,她也一如往常那般去上早晚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年开春,梦中的顾池也如早前那般来谢她,梦里的她什么都没说,顾池放下的谢礼她也没带回去,就跟没看到似的,任由那礼物在河边放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边,顾池也做了个奇怪且难受的梦,梦里他被李枳救下,兄长迟了几日才找到他,找到后没让李枳知晓,悄悄把他带了回去。
梦里兄长没有娶嫂嫂,毒发倒下的日子也比他记忆中的还要早一些,且没能熬过腊月,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兄长的离世让朝局变得动荡,好不容易安稳一些,他才想起李枳,带着东西去和人道谢。
梦里的他和自己一样,选择了河边,可梦里的李枳却和他认识的李二姑娘有些不同。
梦里的李枳如同已经死了一般,空荡荡的躯壳里什么都不剩,任何事物都难以勾动她的情绪,哪怕衣服被水冲走了也只是慢慢站起来,并不会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在他替她拿回衣服时说了声谢谢。
而且她看到被强留下的谢礼也不会露出郁闷鲜活的表情,没有过多停留就走了,背影单薄萧索,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人世间……
同一个夜晚,相隔甚远的两人一同从梦中惊醒,一个泪流满面,一个脸色铁青,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