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连接盛家和江家的小花园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每年秋天,大人们都会拿着床单到树下,各拿一个角,展成大大的一块围布,胆子大的男孩女孩们就往树上爬,支棱着小胳膊摇落桂花,浓郁的香味便会飘满整个院子。
这棵桂花树如今还在。
只不过在江家的地界里,也就是老宅。
盛星喝了口奶压惊,试探着问:“我们在老宅过生日吗?”
江予迟转动方向盘,轻飘飘道:“老实吃饭,今天不回答你任何问题。”
盛星自知理亏,极度老实,吃完饭也不乱动,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回几条微信。
两人回老宅没惊动老太太。
江予迟从花园的工具房里拿了把铲子,径直去了树下,找准位置轻挖了几下,一个小木盒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盛星眨眨眼,当即便要伸手去拿。
江予迟快她一步,修长、白净的手握上方方正正的盒子,道:“别碰,都是泥,站着等一会儿。”
江予迟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没直接用水洗,拿了湿抹布擦干净了才交到盛星手上:“去车上看,我们得赶着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
等盛星坐上车,打开小木盒,才明白江予迟话里的意思。木盒里是一只录音笔和一张纸条,录音笔早已没电,得回去看,她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地址和两句话。
[星星,生日快乐。]
[地址是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提早去可没有。]
地址是昆羔戈壁的管理处。
管理人依旧是那个老大爷,江予迟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老大爷瞧了盛星一眼,返回去捧出来一个长箱和一张纸条,长箱里趴着只棕黄色的龟,头和尾巴都尖尖的,正缓慢地划动着四肢。
老大爷感叹道:“这都多少年了。我以为你和小姑娘吵架了,等了好些年都不见她来拿,就这么养着。”
江予迟弯唇笑了一下:“谢谢您。”
老大爷摆摆手:“小事儿。”
江予迟带着盛星出门,低声解释:“是只陆龟,不难养活,这么些年都活下来了。本来想让它和你做个伴。”
盛星小心地捧着小箱子,没应声。
纸条上依旧是相似的内容。
盛星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条裙子,是那家裁缝店为她定制的公主裙,上面缀满了细小的碎钻,就像闪烁的星星。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是一艘雕刻的船,她一眼就能认出是盛家造的第一艘船的模型,只是这艘船上刻着“星星号”三个字。十八岁的礼物,是一张机票,飞往江予迟当时所在的城市。
江予迟回忆起过往,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愣:“三哥当时不能离开那儿,又想陪你过生日,就想着你愿不愿意过来。”
那天,他在机场从薄雾浓浓等到月上枝头。
都没等来盛星。
盛星十九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幅画,画里是江予迟初见时的盛星,小小的一团坐在台阶上,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可怜得像只小猫儿。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是一辆车,拥有一辆车,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自由,她能开车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是一串电话号码。
盛星盯着看了许久,轻声问:“三哥,这是什么?”
江予迟瞧了一眼,懒声道:“三哥当时单位的电话,你一个电话,三哥就飞回来陪你过生日,那会儿正好有假。”
那年他们准备结婚,江予迟怕盛星不自在,没擅自回来陪她过生日。
这一天,江予迟开车辗转于这座城市,他们去了数个地方去拿盛星的生日礼物,此时天色已暗,路灯像野兽的眼睛,紧紧盯着车里的两人。
黯淡的灯光下,男人的眉眼间有淡淡的倦意,眼神却很柔和,声音渐渐低下来:“三哥以为你还生气,所以没动这些礼物。”
盛星抿紧唇,攥着那张纸条,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许久,她低声说:“三哥,我们去下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