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日过去了,陪着老祖母和母亲过了重阳节,谢轻寒就带着姬明月收拾好行囊,要启程去京师。
一大清早,姬明月要往花厅的方向去,路过园中那座小亭子,金桂已经开败了,细碎的鹅黄色小花纷纷掉了下来,满地都是,香气馥郁,有些过于浓烈了些。
姬明月只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忽听一个声音叫住她:“姬蘩蘩。”
姬明月住了步子,只见花木后转出一个少年来,是谢握瑜,他穿着浅蓝的锦袍,略略探头看她,道:“你要走了?”
姬明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点点头。
谢握瑜看了她一眼,道:“从这里到京师坐船要多久?”
姬明月想了想,答道:“六天半。”
谢握瑜嗯了一声,,姬明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了一会,也不见对方说话,便道:“叔叔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等等,”谢握瑜走过来,伸出手,对她道:“手。”
姬明月虽然不解,但还是伸出手,便有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在她的手心,是一个小木块,还没来得及细看,谢握瑜便道:“快走吧。”
他说完,不等姬明月说话,自己转身就走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径尽头。
姬明月有些莫名,但还是回了花厅,谢轻寒正在和谢文海说话,见了她来便道:“蘩蘩,要走了。”
姬明月点点头,谢府众人送了两人上马车,谢轻寒看见她手里拿了个东西,便问:“那是什么?”
姬明月摊开手心,那是一个小小的木雕,只有人的一指来高,雕的是个小人儿,穿着薄袄,梳着双丫髻,手里拿着一卷书,抬头望天,像是在发呆,看起来有些可爱,做工也十分精细。
谢轻寒一看,便笑道:“这小人和蘩蘩好像,是谁送的?”
姬明月举着那小木雕看了一会,道:“是二哥哥送的。”
谢轻寒有些讶异,道:“握瑜还有这手艺。”
他接过那木雕仔细打量起来,发现小人儿的五官精致,神态栩栩如生,只是手腕的地方有些不太对,像是不小心折断了,然后又被糨糊粘了起来似的。
不过除此之外,确实再无瑕疵,这小木人雕得十分好,就连神态也十分近似姬明月。
谢轻寒笑道:“既是握瑜送的,那就好好收着,挺好看。”
姬明月点点头,顺从地把小木人用手帕包起来,放进包袱里,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泥猫儿,两者放在一起,倒是颇有些趣味。
……
乘船六七日,因天气不好,直到第八日才抵达京师,此时京师已经是深秋了,比江南冷得多,风也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下了船,姬明月就打了一个寒噤,谢轻寒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道:“蘩蘩冷?”
姬明月点点头,谢轻寒让刘燕弓把包袱拿来,从里面翻出一件珊瑚红的斗篷来,上面还有一圈雪白的兔毛,十分好看,他笑道:“这是□□母给你做的么?”
姬明月轻轻嗯了一声,道:“□□母还给做了冬衣。”
谢轻寒替她把斗篷披上,鲜妍的颜色衬得少女的皮肤如玉一般白,眉目精致漂亮,如同雪中灼然盛放的寒梅,谢轻寒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轻叹道:“那时候见你,你就穿得这样一件斗篷,如今竟然已过去这么多年了。”
姬明月微微仰起头看他,眸子清澈如水,道:“叔叔还是和从前一样。”
谢轻寒微笑起来,替她拢了拢斗篷,道:“但是蘩蘩长大了,我们回去吧。”
天气越发冷了起来,一日比一日更甚,谢轻寒在国子监倒也不忙,空暇时间便亲自去觅宅子,若是姬明月休假,也会带上她去,如此十来日过去,终于在城北买下了一座宅子,位置颇好,距离随园和国子监都近,旁边就是燕子溪和跃鲤门,宅子的面积也大,只是二百两银子不够,谢轻寒又添了一些,才买了下来。
第二日便去信青州,信中只说宅子已经买到了,谢轻寒带着姬明月去看新宅子,花厅和前院很大,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里头种了许多花木,此时正是秋日,都落了叶子,只有廊下的菊花傲然盛放,花色灿烂如朝霞。
这座宅子很新,就在这两年间建成的,几乎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它的主人原是江南一个茶叶商贾,经常来往南北两地,买了宅子也没时间住,后因家中生意败了,又急需用银钱周转,这才忍痛把宅子低价卖了出去,被谢轻寒接手。
姬明月的小院子在最东边,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清静,墙下屋畔都种了几株青竹,看着幽雅清远,谢轻寒问她:“蘩蘩喜不喜欢?”
姬明月却道:“叔叔住哪里?”
谢轻寒笑道:“就在你隔壁的院子。”
“喔,”姬明月的神色并不欢喜,她小声道:“太远了。”
谢轻寒摸了摸她的头,明白她不愿意和自己分开,但是姬明月如今大了,已经是近豆蔻之年,于情于理,他应该避嫌,便哄她道:“这两个院子都是挨着的,只隔了一道墙,就和住在一起一样的。”
姬明月心想,那怎么能一样呢?分开了,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