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京师,那两个贼人怎么处置,谢轻寒没有再过问,毕竟绑了当今的公主,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死了。
他向太子告了辞,便带着姬明月回了鱼柳巷,才到巷口,就看见三虎子正蹲在墙边,有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头,手里拿着小石子在地上胡乱划拉,墙头上坐着个小男孩儿,正在和他搭话:“哎,你在这蹲一天了,拉着个脸也不说话,你娘死了么?”
三虎子抬头看他一眼,骂道:“你娘才死了。”
小孩儿又猜测:“那是你爹死了?”
三虎子恹恹道:“你爹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小孩儿恼怒起来,抖擞精神气沉丹田,捋起袖子正欲好好骂他一通,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在往这边走的谢轻寒,顿时心虚,一溜烟顺着墙根跳下去了。
三虎子抬起头来,看见了谢轻寒拉着姬明月回来,一双眼登时亮了起来,扔了小石子儿奔上前去,兴奋叫道:“大人,小姐!你们回来了!”
姬明月点点头,好奇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虎子一噎,声音低了下来:“我、我等你们回来……”
谢轻寒牵起姬明月,道:“先回去吧。”
姬明月跟着他往巷子里走,没走几步,就回头去看三虎子,见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惊讶道:“回去了。”
“哦,哦,”三虎子愣了一下,连忙跟上来,想说什么,但是看着两人的背影,到底什么都没敢说,少年的心里盛满了慌张和无措,因为这本就是因他而起的祸事。
等看见谢轻寒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掌,就连姬明月的手指头也受了伤,三虎子的眼睛一下就变得通红了,他在谢轻寒的身前噗通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人,您罚我吧!”
谢轻寒吩咐香雪去给姬明月准备吃食,听了这话,转头看他,语气如平常一般,道:“罚你什么?为什么要罚你?”
姬明月也看过来,表情茫然不解,三虎子抽泣着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得小姐被坏人捉去了,大人罚我做什么都可以。”
空气安静了许久,只能听见少年轻轻的啜泣声,谢轻寒才道:“我不罚你,此事不止你有错处,我一样也有,蘩蘩此番遇险,是因为你我疏忽大意的缘故,所以不能全怪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件事的教训,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日后定不会再犯。”
三虎子一时间愣住,片刻后他用袖子擦去泪水,语气分外坚定地道:“大人,我也会记住的!”
姬明月轻轻拉住谢轻寒的手,摇了摇,安慰他道:“我没事。”
谢轻寒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道:“幸好你没事。”
从昨日到现在,谢轻寒的心一直提着,不住地猜想他的蘩蘩会遭遇什么,越想越是焦心,却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好在,姬明月安然无恙。
姬明月把这两日的遭遇都原原本本告诉他,然后忽而想起一事来,道:“那个人可能会染上鼠疫。”
谢轻寒愣了一下:“鼠疫?”
姬明月便把自己和赵灵秀往他们喝水的缸里扔死老鼠事情说了出来,还关切地道:“要不要叫大夫给他看一看?”
谢轻寒哭笑不得,轻叹道:“傻蘩蘩。”
姬明月歪了歪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傻了,有点委屈,谢轻寒又摸了摸她的眉心位置,那里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渗了点血,已经结痂了,好在伤口不深,他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姬明月道:“是在出城的时候,马车上,他怕我们叫嚷,引来人。”
谢轻寒轻轻吸了一口气,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他忽然觉得就这么让那两个人下了大狱,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谢轻寒放轻了声音,问道:“蘩蘩还疼吗?”
姬明月摇摇头:“不疼了。”
她又拉起谢轻寒的手,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着,问道:“要多久才能好?”
谢轻寒道:“大约十来日就能养好了,不要担心。”
姬明月皱着小眉头,道:“要这么久啊?那不是会一直痛?”
谢轻寒失笑,道:“只要不去碰它,就不痛了。”
听了这话,姬明月才略略放心,这两日的遭遇还是影响到了她,她开始黏着谢轻寒,两人简直形影不离,吃过饭之后,姬明月就有些犯困,屋外阳光正好,谢轻寒让人摆了一张躺椅,两人坐在一起看书。
他给姬明月念诗:“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