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了几遍,一抬头就看见姬明月站在廊下的栏杆上,踮起脚尖去摘树上的梅花枝,娇小瘦弱的身子在空中轻轻摇晃,像是下一刻就会跌倒。
三虎子吓了一跳,连忙扔下笔奔出去,把姬明月抱下来,道:“你要摘花么?”
姬明月点点头,三虎子道:“这样多危险,为什么不叫我帮忙?”
姬明月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摘花有什么危险的,三虎子问她:“要哪一朵?”
姬明月指了指一处,要了一枝开得最好的,三虎子替她摘了下来,递给她,道:“下次要做什么,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姬明月乖乖点头,三虎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有些明白了谢大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摸小姐的头了,若是他有一个妹妹,一定也会这么宠着她。
抱着那梅花枝,姬明月在屋子里翻翻找找,三虎子问她:“要什么,我帮你找。”
姬明月道:“把花插上。”
三虎子帮她找来一个青瓷瓶子,里头灌满清水,姬明月把梅花仔细放进去,然后捧着瓶子跑到谢轻寒的屋子里,放在他床头的春凳上,白梅青瓷瓶,花枝苍瘦遒劲,冷香幽幽。
三虎子夸道:“好看,大人回来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听了这话,姬明月也很高兴,她又开始期盼着傍晚快些到来,因为那样的话,谢轻寒也会回来了。
而此时的谢轻寒,正在一名童仆的引领下,进入了一座书庄,此时刚刚入了四月,春风也终于吹入了京师北地,带来了几分暖意,小径两侧的树也零星吐了新芽,只小小的一点,却透着几分盎然春|意。
谢轻寒穿过园子,那童仆在一间书斋前停下来,上前叩门通报,不多时回转来,作了一个手势:“谢大人,请。”
谢轻寒推门而入,屋子里的暖意扑面而来,这里也确是一间书房的布置,窗扇大开,窗下放着一张桌案,一个人正坐在桌旁,见了他来,便笑着道:“兰台来了。”
正是太子赵霂,谢轻寒拱手施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霂连忙起身扶起他,道:“兰台快快入座。”
谢轻寒行了礼,这才上前坐下,桌上正煮着茶,热气袅袅,红泥小炉,赵霂作为储君,私下里没什么架子,将一杯茶推至谢轻寒面前,与他寒暄,说了几句近事,无非是来京师适应得如何,可有难处。
谢轻寒都一一答了,只说一切都顺遂,赵霂便笑道:“如此便好。”
他这才说起正事来,沉吟道:“今日邀兰台过府,却是有些事情,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谢轻寒道:“殿下但说无妨。”
赵霂道:“前两日,武威将军递了折子入京,意图将敌寇彻底驱逐至琅山以北,收复河西。”
听了这话,谢轻寒便道:“此事甚好,若武威将军能胜,一举击退北戎人,便是千秋功业。”
河西地处大昭的最北面,自延庆三年起,北戎人便开始侵入河西,此后更是不时据河西而犯沔江,边境苦北戎久矣,后先帝继位,一直试图夺回河西,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到了景庆年间,北戎人更是猖獗,屡次过沔江挑衅大昭,景庆十五年,武威将军率兵战北戎人于平谷滩,连胜三仗,威势赫赫,使得戎人不敢再轻易过江,但是河西之地,仍旧是大昭的一块痈疽。
赵霂皱眉道:“北戎人盘踞河西已久,若是一时想要驱逐,谈何容易?更何况……”
他话没说完,但是谢轻寒心知肚明,更何况景庆帝早已数月不朝了,说不定连折子都看不见。
赵霂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敌寇近年来常常侵犯边境,意图攻破长河关,可见其狼子野心,所谋非小,可是郭士冲此人,自视过高,觉得闭长河关以拒之,便可高枕无忧!武威将军之计,恐怕难以成行。”
谢轻寒想了想,道:“右相曾大人呢?”
赵霂苦笑道:“此事便是他告诉孤的,武威将军的折子先是到了西台,若是在东台,孤恐怕连知道的机会都不会有。”
东台由左相郭士冲所掌管,赵霂之言非虚,他道:“曾大人亦有驱逐北戎之心,但是无奈此事还需奏过父皇定夺。”
然而,景庆帝十分宠信左相郭士冲,让他来裁度,其结果可想而知。
赵霂叹气道:“所以孤今日找你来,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良计。”
谢轻寒略一思索,道:“皇上如今不朝,无非是因为沉迷美色,不思政事,怠惰因循,臣倒有一敲山震虎之计,或许能一试。”
赵霂没想到他竟真的能有办法,顿时喜出望外,道:“愿闻其详。”
谢轻寒如此这般说了,赵霂略略迟疑,低声道:“此事若为人知……”
谢轻寒道:“此事乃是为天下计,何惧人知?浴佛节就在几日后,机不可失。”
赵霂一咬牙,道:“好,孤且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了,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