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骂完,就被高个男孩揪住了衣领,往墙上一掼,三虎子不甘示弱,大叫一声,两人登时扭打成了一团,那个哇哇大哭的男孩儿在怒气冲冲地鼓劲儿,叫道:“哥,踢他,踢他!对,用力!”
姬明月抱着个手炉在旁边看着,忽然道:“我要叫人了。”
谁也没理会她,三虎子倒是听见了,但是无奈脱不开身,只好冲她喊道:“小姐,你先回去吧!”
那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儿一听,顿时把注意力放到了姬明月身上,知道她和三虎子是一伙儿的,怒气冲冲地要来打她,姬明月十分冷静,站在原地不动,重复一遍:“我要叫人了。”
没等那小男孩反应过来,她就转过身,看着长街的不远处,叫道:“叔叔!”
女童的声音清凌凌的,很有辨识度,正在走路的谢轻寒立即就听见了,抬眼看来,正好瞧见和人打架的三虎子,还有一旁站着的姬明月,他快步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问那呆怔的小男孩儿,语气有些冷:“为什么要打我家蘩蘩?”
那小男孩儿没想到姬明月说叫人,还真叫了人来,顿时有些露怯,三虎子和另一个男孩儿也终于停了下来,谁也没讨着好,那男孩虽然高壮了些,但是三虎子是自小在孩子堆里混大的,经验很是丰富,打人专往痛处下手,这一分开,两人身上都挂了些彩。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裳,叫了一声:“大人。”
然后就不敢说话了,谢轻寒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三虎子支吾,姬明月忽然答道:“他骂我们。”
她指着那个小男孩,谢轻寒低头看他,道:“为什么骂我们家的孩子?”
小男孩梗着脖子不答话,倒是他兄长一拍他的头,把他拍了个趔趄,喝道:“走了,回家去。”
小男孩便小跑着跟他哥走了,到了家门口,还探头出来冲他们做个鬼脸,把大门啪地合上了,三虎子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再揍他几下。
姬明月搂着谢轻寒的脖子,乖顺地挨着他,同他说刚刚发生的事情,谢轻寒道:“他说咱们是乡下人,虎子就和他吵起来了?”
姬明月点点头,谢轻寒便道:“这是他的不对。”
三虎子也附和道:“他拿枣核儿砸我和小姐,还叫人来打我们。”
谢轻寒道:“谁先动的手?”
三虎子忙道:“是他,他想动手,但是被我踹了一脚就趴下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大人们都是不喜欢小孩子打架的,觉得他们吵闹,多事,爱惹麻烦,又不受管束,三虎子害怕谢大人也这么想。
谢轻寒抱着姬明月一路回了院子,果然把他叫了过来,问道:“三虎子,你知道你的大兄刘德扬是因何事入狱的么?”
三虎子垂着头不语,谢轻寒道:“景庆十六年秋,他因与鱼行的老板起了口角,结下梁子,心中不忿,便领了几个人将那老板打折了双腿,后被捉拿归案,在公堂之上对此事供认不讳,按照我朝律例,故意伤人者,杖三十,徒两年。”
三虎子咬住下唇,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成拳,不甘心地道:“那难道就要白白忍受他们的嘲笑吗?”
谢轻寒望着他,态度依旧温和,道:“以武力对抗,不过是最下下之策,今日一个邻人孩子嘲笑你,你打了他,暂且出了心中的恶气,明日若有别人笑你,你也能打,但是来日有千人万人都笑你,你难道要一一打过去吗?”
三虎子的表情有些茫然无措,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谢轻寒道:“你知道镇守长河关的武威将军吗?”
三虎子摇摇头,谢轻寒便解释道:“武威将军姓李名铮,他十五岁就从军,屡建奇功,少有败仗,敌寇自入河西以来,屡屡试图侵犯我朝边境,但是从未成功过,景庆十四年平谷滩之争,更是连胜三仗,退敌五十里,使得敌寇不敢越过沔江侵扰百姓,威名赫赫,令敌人闻风丧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但是武威将军有个小毛病,你可知道是什么?”
三虎子道:“不知道。”
谢轻寒便道:“武威将军有些口吃,无法成句,他少年时候常为同龄人耻笑,但是你看现在,谁敢再讥笑于他?”
三虎子似有所悟,道:“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成为武威将军那样的人吗?”
谢轻寒微笑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若你能做到自然是最好,大昭如今正是良将稀缺,若你做不到,也千万不要成为像你大哥那样的人。”
闻言,三虎子便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