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眼睛,晶亮的泪珠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一双眸子噙着泪望向虚空中的一点,悲伤地哀求道:“蘩蘩好疼啊……爹爹,你带蘩蘩走吧……”
谢轻寒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叫了一声:“蘩蘩。”
老太太一抬头,这才发现他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含泪对姬明月道:“蘩蘩快看,谁回来了?你看看,是小叔,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回来吗?”
姬明月只是望着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滑落,她轻轻地抽泣,虽然看了过来,但是谢轻寒却觉得她的目光并没有停在自己的身上。
她越过了他,仿佛看见了另外的东西,意识到这一点,谢轻寒只觉得心中一痛,轻声唤她:“蘩蘩?”
姬明月没有反应,好在这时候老大夫道:“行了,药上好了,这口子虽然大,不过不深,养一养就好。”
谢轻寒觉得姬明月的脸苍白得不自然,忍不住摸了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叔,”旁边站在的谢握瑾道:“蘩蘩掉进水池里了。”
谢轻寒震惊:“怎么会掉进去?”
他再想起前面花厅看见的情景,立即反应过来:“同双燕儿有关?”
谢握瑾点点头,他的表情有些羞愧,毕竟谢双燕是他的亲妹妹,出了这种事情,还是他在旁边亲眼看见的,若是他早一点过去就好了,小少年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如火烧火燎一般,低声道:“双燕儿把蘩蘩的手炉丢到池子里去了,蘩蘩就跳下去捡……”
谢轻寒心中一紧,而手炉两个字像是终于惊醒了
姬明月,她从那一片茫茫然中回过神来,呐呐道:“手炉……我爹爹的!”
她一下坐起来,老太太连忙搂紧她,哄道:“手炉还在呢,还在池子里,今天太晚了,明日咱们就让人把它捞起来,不会丢的,放心啊!”
姬明月却哭着道:“是爹爹的,爹爹!”
谢轻寒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安抚道:“蘩蘩不哭,我去帮你捞起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老太太叫了两声都没反应,青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屏风后,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她又推了推谢握瑾,道:“快,跟着你小叔去看看,这么晚了,池子边上又滑,可别再出点什么事情。”
谢握瑾赶紧去了,老太太又抱着姬明月,让大夫给她诊脉,担心地问道:“要不要紧啊?”
老大夫道:“前两日老朽来时,就和您说过,这孩子底子虚,体质不好,要好好养,这不想才几日不见,又掉水池里了,这大冷天的,别说个孩子,就是个大人也受不住啊。”
闻言,老太太伤心道:“蘩蘩命苦。”
老大夫安慰几句,道:“这发热是在所难免的,今夜您就得让家里人多费些神,盯着看,以帕子包几块冰敷着额头,若是实在热得降不下来,便用烈酒擦拭腋下和脚心、膝弯处,等熬过今夜就会好些了。”
老太太含泪道:“若是熬不过呢?”
老大夫没答这话,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把老朽开的那驱寒汤喝了,旁的只能明日再说了。”
意思是,今天再没有别的办法了,老太太只觉得一颗心凉了半截,紧紧抱着姬明月,但是姬明月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放空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她关了起来,失去了与任何人交谈的欲|望。
老大夫走后,没多久,香雪就送来了熬好的驱寒汤,老太太喂给姬明月喝,一口才喂下去,她哇地扭头全吐了,趴在床沿上吐得撕心裂肺,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老太太心疼得手指都哆嗦了,一边给姬明月顺气,一边止不住道:“这可怎么是好啊?这可怎么是好啊!”
姬明月吐了一回,老太太给她喂了些水,再试着喂驱寒汤,又吐了,她除
了水,什么都吃不下,老太太一想起方才大夫说的那些话,便觉得心寒如冰,束手无策,又流起泪来。
却说谢握瑾追上了谢轻寒,道:“小叔,你要去捞蘩蘩的手炉吗?”
谢轻寒嗯了一声,两人走到池边,他举起灯笼,一边问道:“蘩蘩是从哪里跳下去?”
谢握瑾指了指回廊的边上,道:“这里。”
其实不用他指,谢轻寒已经看见了,因为是冬日,这池子的水本就不深,再加上寒冬腊月的,池子里头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然而此时那冰层已经四分五裂了,池面赫然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如同一只空荡荡的眼,池水在黑夜之中显得漆黑暗沉,令人怵目惊心。
光是想想当时的情形,谢轻寒的一颗心都被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