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驰亦面无表情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刚刚冲洗完脸部,脸上还有多余的水珠顺着鼻梁蜿蜒淌落,湿濡了价格不菲的衬衣衣领,他却毫不在意。
他看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对着自己的脸审视半晌,他突然牵动嘴角,试着模仿骆征笑起来的样子。
骆征笑起来很好辨认,笑要露齿、要开怀、要表现出时时刻刻都在被宠爱、要笃定身后永远有人在。
虽然每每聚会,那些酒肉池林欢声笑语中,贺驰亦总是不动声色的主儿,但他从不吝惜去打量骆征,因此这会儿功夫,学他笑起来的样子也不算特别费力。
他试了半天,模仿得七七八八,其实这几天几乎总是这样,都快有些肌肉疲劳。
但是,收获还是有的,至少他获得了女人的善待,姐姐她毫无芥蒂地帮自己涂抹烫伤膏药,还将本该对阿征做出来的动作丝毫没有吝啬地朝他奉献。
一回忆起那天,贺驰亦陡然笑的更开心了。
但很快,笑着笑着那嘴角突然又耷拉下去。
镜子中倒映着他一张落寞的脸。
笑容中也有令他不中意的细节,并且有很多地方根本无法周全,比如骆征笑起来有酒窝而他没有,骆征的眼睛稍圆而他偏挑更为重要的一点,他深知自己压根没人爱,身后也不会有永远陪伴他的人。
这一切都是他死乞白赖借来的,骗来的。
自欺欺人谁不会?他要做就要做到最真、最漂亮,天衣无缝,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
以及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骆征,并且,他也永远永远也不会成为骆征那样的人。
那样无能、蝇营狗苟、不知道珍惜,的蠢货。
前者无能,所以后来者居上。
贺驰亦笑着用干毛巾擦干净脸上多余的水珠,放松了一下持续紧张的肌肉。
他深谙这个道理,就连同那位漂亮温柔的姐姐,他一定会如愿以偿。
秦温喃这几天忙着四处找合适的房子,像是一刻不停的陀螺,没有了被藏在家中被圈养的生活,她整个人很累,但即便疲惫她也并不显得憔悴,也不像那些失恋的女人一样一整天要死要活,骨子里充斥的韧劲和积极向上的勇气令她看上去更加熠熠闪光。
只是晚上仍然会失眠,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脑海中不断会回忆起和阿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毫无疑问,她还没有从和骆征的感情中彻底抽身。
毕竟三年,三年的朝夕相处无话不说、乃至于肉身缠绵突然的变故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治愈这份痛苦。
要说变化最大的,莫过于穿着方面,她开始刻意佩戴遮脸的帽子、墨镜,看上去像是在刻意避着什么人,没错,她下意识在躲避随时可能找来的骆征。
戛然而止的感情,就连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公开处刑,大庭广众之下那种被掀开一层皮的露骨视奸,这辈子都不要再经历第二回。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前提是,原则之里。
童年目睹母亲的遭遇,骨子里对于名声的敬畏心都让她不敢在僭越半步了。
结束上一家的中介咨询,换乘公交,来到池街路,她走进这家房屋中介,这是目前为止最后一家了。
秦温喃刚掏出手提包里的名片想递给工作人员,突然手腕就被人生生朝后一扯,她惊呼出声。
紧接着:
“阿姐”
熟悉到血液中的声音,秦温喃瞳孔睁大,有一瞬间失语。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硬生生扯进一个颤栗的怀抱中。
这么多天,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骆征浑身都在发着颤,他不顾路人的眼光,在大马路上执意拥抱住阿姐。
但是仔细看,女人双手依然自然垂落在身侧,她的表情也是无动于衷,甚至透着无奈。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掉的地步,阿姐”
“我好想你,每天发了疯的想你。”
骆征的拥抱太过于用力,秦温喃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