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李彦婷和夏知许赶着绣的不是别的,正是应老太太来绣坊定制的衣服,李彦婷和夏知许作为绣娘当中技艺最为精湛的,已经用这几天都时间绣好了一件金丝雀翎八角花腰封、一个鱼纹手炉裹袋。
绣工精湛又精美,周挽之自己看着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人与人绣出来的花,及时是用的同一种绣技,也有其中的灵魂意蕴,就比如夏知许更注重色彩搭配和变换,而李彦婷的针脚更加整齐舒适。
周挽之拿着先前应老太太给的信物,驾车前往应府。她其实对于古代的富贵并无什么概念,但是当年也读过红楼梦。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薛”珍珠入土金如铁*
初读觉得过分夸张,如今来到应家门前,周挽之才知道曹雪芹所言非虚。
大户总有好几道门,一层叠一层的回字型,一进又一进,最外边的门楣又高又阔,守着好几个家丁,眼见周挽之手中拿着应老太太给的信物也不予放行。
其中一个胖家丁看着周挽之的穿着打扮嗤笑一声:“想来巴结应家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排队吧。”
发钗被扔周挽之手中,周挽之道:“我是桂瑶绣坊的掌柜周挽之,前些日子应老太太亲自来绣坊订制东西,大哥不如先去通禀,再来说我的簪子合不合格。”
家丁冷笑一声,说道:“多得是小门小户的泥腿子,仿制这个信物、那个信物就要想攀应家的高枝,也不看应家瞧不瞧得上你们。”
“再说了,若只是定制衣服首饰绣品,应府会自己派下人去取,用不着你们送上门来,走走走,别脏了应府的门槛!”
周挽之被他挥手往外赶,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松了又紧,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她开罪不起应家,但是她如今要办的事迫在眉睫,不可能等应老太太想起她。
正当周挽之一筹莫展之际,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天应老太太带在身边的丫鬟翠雪,翠雪见着周挽之也颇觉眼熟。
周挽之招手道:“翠雪姑姑,年初三应老太太曾在我们桂瑶绣坊订制过几件衣裳,你还记得吗??”
家丁看到翠雪,脸上嚣张的神情也做了收敛,当即转身行礼唤道:“见过翠雪姑娘。”
翠雪看了一眼当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老太太正央我去你们绣坊看看做得怎么样了呢。”
翠雪走到周挽之近前,看着她手中那分外精致的手炉套子,也明白了几分,“怎么自己送过来,你们那没有小厮伙计么?”
周挽之道:“做买卖总要讲诚意,自己送来的总是更好些,更何况我们第一次遇到应老太太这样的客人,少不得上些心。”
翠雪看着她手上带来的绣品,有些疑惑道:“这绣品看起来也没有到一件成衣的样子,这么点,拿过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周挽之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大大方方和盘托出道:“我们绣坊主打一个客人就是天老爷,既然来了我们绣坊定做成衣,那这每个环节都必不可少客人的敲定,所以我才带了些样子过来。叫应老太太掌掌眼。”
翠雪似乎有些不耐烦:“老太太也不是做衣服的,每个环节都掌眼,那要你们绣坊有什么用?”
周挽之却摇摇头说:“非也非也,那样做出来的衣服不过是让应老太在我做的成衣里挑一件最喜欢的,但是我是要为应老太太做几身她自己最喜欢的。”
“你想想,老太太为了应家日夜操劳,儿孙有出息的也不多,人站在高处自然也有站在高处的忧虑,若是连件衣服都无法顺心,这人啊,容易憋出病来。”
翠雪给周挽之忽悠得懵了圈,“你是想说。”
“这衣服对人的五脏六腑也有调理作用,比如肾主水,其色黑,那么黑色的衣服,就有利于养肾,肝主木其色青,这青色呢就养肝。”
“我们不止要做最好的衣服,还得做最合适应老太太的衣服,所以才得过来,麻烦翠雪姑娘通禀一声,求见应老太太。”
翠雪听到此处,只觉得甚为玄奥,衣服的五行相生相克之法被周挽之讲得头头是道,人老了总觉时日不足,家财万贯又如何,寿命到了尽头,再家财万贯也不是自己享福了。
所以应老太太对这些个偏方眼养生法子十分热衷,翠雪见周挽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道:“既然如此,掌柜的就同我来吧。”
百年根基的应宅树大根深,就是马车从外墙边驶到门口就用了大半个时辰,周挽之都快要睡着了。
这些世家宗族对“外人”的盘查极其严格,还是翠雪拿了应老太太的手令才放行,这一路上,周挽之感觉自己就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这里的亭台水榭都透着富贵,池塘边的石英柱混着搅碎的玛瑙。小路铺着上好的玉。
瓦檐上的琉璃是工匠一块一块提出来的漆器。甚至有一丛一看就是南方运来的绿植。
周挽之目不暇接,穿过层层庭院,越往里越金碧辉煌,她总算知道了古代人的“富得流油”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