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希望他是个儿子,等儿子长大,你我就离开冥界,四处游山玩水。”我心痛如割的压低声,配合他。
他贪婪地用力揉了揉我腰肢,“白旻帝君说,养儿子是件很伤脑筋的事,儿子小的时候,要教他读书习字,儿子长大了,要教他修炼,儿子成年了还要操心他的婚事……
我幼时囫囵便长大了,我没体会过父爱,亦不知如何教养儿子,鳞儿,我怕我当不成一个称职的父帝。”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么?就算我也不会养孩子,还有土伯呢,土伯最擅长带小孩了。”
我抱住他,尽量不让泪水掉在他身上,别过脸去,接着往下说:“阿玦,咱们可以先要个儿子,再要个女儿,儿子最好像你一样稳重,女儿,就像桃泠那么乖,就行。”
“笨夫人,哪有希望自己的闺女像别家年轻姑娘的?”
他攥住我腰肢,嗓音愈发浑浊,携着哽咽:“儿子要起什么名字,也要好好想想……不能再似为夫,名字如此敷衍。
我娘生我的时候,并不喜我,她只想利用我实现她的愿望,我只是她用来留住父君的一个筹码。”
我歪头,枕在他的肩上,搂紧他脖子,心疼笑道:“你名字可好听了,敷衍,但我却极喜欢。阿玦,遇见你以后,每次念你的名字,念的都是心安。”
他沉笑,再抬起俊逸容颜,已是和我一样泪湿满面,“那以后,我们可要用心给我们的孩子起名了。”
“好。”我抬手给他擦去脸上泪痕,努力调整状态,凑过去,情意绵绵地往他清凉柔软的唇上吻了下。“阿玦,我会想办法,把孩子留给你。”
他哽了哽,欲哭却笑,目光悲凉地凝望着我:“傻瓜,谁要孩子了,本帝想要的,是你。”
“如果天意注定我们要分开,那把孩子留给你,是最好的选择。”我执起他的手,贴在脸颊,“阿玦,我不后悔。”
他悲恸咬住牙关,难以接受:“鳞儿……”
我笑笑,道:“身化六道后的这些年,我的一缕神识散在三山五岳,你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吗?”
他含泪望着我。
我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睛,施法带他来到了一个异世空间——
再睁眼,我与他牵手立在一片雪白云头,拨开云雾,薄烟下的人间正在经历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
遍地尸骨,饿殍千里,烈日当头,龟裂的地面寸草不生。
枯井旁的老太太搂住自家孙女,脸色发青,却还是将最后一口米汤留给了小孙女喝。
“奶奶,你也喝啊。”小孙女满脸脏兮兮,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灰色麻布衣,鞋头的白布还没来得及拆下来。
大旱之年,被饿得面黄肌瘦,捧着摔出缺口的瓷碗,水灵灵的眸子乖乖盯着已没力气的老人家,伸手就把米汤往老太太嘴里送。
可老太太却扭头推开了她的汤碗,搂着她慈祥哄道:“妮儿乖,奶奶现在不饿了,妮儿要好好吃饭,不能浪费了这一口饭。”
“你爹娘,都死在了这场干旱中,无论怎样,你要撑下来,你还小,要把活着的机会,让给我们的子孙……”
小孙女担忧:“可是奶奶,你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老太太摸摸小女孩脑袋,拿过碗,执意把米汤喂进小女孩嘴里:“奶奶不饿,妮儿,奶奶想睡觉,你去旁边玩一会儿好不好?”
“好……”小女孩听话离开,原本是不想打扰自己奶奶休息的,却不想奶奶这一睡,却是永远没能再睁开眼。
“奶奶,奶奶——”
“锦朝元和三年,江北大旱,民间大半年滴雨未下,百姓们饿死渴死,朝廷新帝当政,大肆庆功,粉饰太平,置江北旱情于不顾,仅仅半年,受天灾而死百姓,足有三十二万。
以致于,后来百姓们为保子孙后代不被饿死,五十岁以上老人,集体绝食自尽,只为将生还的机会,留给小儿。
人如蝼蚁,力微势弱,但他们也在拼命的,想方设法活下去。若自己活不下去,就让子孙,延续自己的生命。”
我看着云层下那些挥手让儿孙离开的老人家,怜悯道:“若有可能,谁不想长命百岁,寿终正寝,临死,少遭罪。”
人间的百姓活不下去了,便将最后的希望寄予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