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妹夫一个人影不见,杜仲看向梅月。
梅月从前是云安的大丫头,如今是陪房管事,这内院的事也该她回话,只听这媳妇抿嘴笑道:“姑娘歇下了,姑爷陪着歪一会。要不……”今儿小夫妻团聚,姑娘路上累了睡会子,姑爷也陪着睡了,看在梅月这些人眼里自然再好没有的。才睡着了,这当头倒不好去叫醒了,幸而大舅爷不是外人。
杜仲闻言,口里的热茶都不香了。
“不必叫了。”
放下盖碗,杜仲又带着后头那个偷偷憋笑的亲随回了东边自家。直到转到正中甬路上,长随见自家爷不知道往前头还是去后面的模样,忍笑说道:“不如爷也去歇个晌?”跟姑爷似的,陪媳妇歪一会觉呗,多美的事呐。
杜仲脚下略一顿,就直回正房去。顶着丫头们想问不敢问的目光,杜仲在外间里火盆边烤去身上的寒意,才进去暖阁,拉开另一床薄被,在床沿上躺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睡熟的迎春揽进怀里……不多时,杜仲也着了。
外间司棋同楼婆子对视一笑,动静越发轻悄起来。
正是一处酣眠,两室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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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两对小夫妻吃过团圆饭,叙过信中不能详说的诸事,来不及收拾物品房屋,就赶着置办鹤野城拜见宋家老宅的事。
迎春看过礼单,踟躇一下,因道:“这礼是不是再加重三分?”听说宋家宗族人丁兴旺,妹夫虽不是宗子,但到底是长房孙。
云安正在查看荷包匣子,一大匣子,足有百十来个的各式样的荷包,都是给小辈预备的表礼。粉底儿的给姐儿,里面一金一银“喜上眉梢”的小锞子,另一种绿底的则是笔锭如意样式的锞子,是给哥儿们的,另外每人再各添一匹尺头。这份表礼也很送的出手了。
“辽东不比都中,这些应够了。”礼物过重,反倒叫人猜度。
“这里产皮货,布匹倒更贵重些……”因此礼单里有不少江南的纱绫绸缎添了不少,还有些上好的细棉布。
姑嫂两个有商有量,很快就将礼单过了一遍,礼物一一查检验看过封箱。
次日五鼓,一行车马就出了丰安街上的宋宅,出北城门往鹤野城去。
鹤野城宋家已得了信,宋老太爷令家中小辈早早的就往城门处等候,而女眷们也都聚在老太太的松鹤堂中,等着看大房三哥儿的媳妇是个什么样儿人。
“听说三弟妹是个极标致极能干的人儿,老祖宗早就盼望着呢。”这是二房的长媳,亦是本家孙辈的长媳,宋辰的大堂嫂。
“京城水土娇养出来的姑娘,标致俊俏不难,可这能干是怎么说的?”
“我怎么不信呢?一个还不上二十的小媳妇能有什么本事,了不起会管家吧?”一个族婶摇头,哪个正头娘子不管家的,这上头的能干都是应当应分的。
“谁说不是呢!我听闻南边的人口多,各家里都兴养一院子的奴仆,还有条条框框的规矩,大事小事都分了管事下人,所有的事有管事的分派照管依着规矩走,管事顶上还有几重的管家……顶上的主子倒只用动动嘴动动耳朵,抄手就把家料理的一丝儿不乱——别是这样式的‘能干’罢?”族里的小媳妇也议论道。
这话就不中听了,宋辰的两个堂嫂正要说话,就听一道有些哑的声音低声道:“什么标致什么能干都是虚的,干咱们什么事?依我说,只要这位三奶奶别落到那两样人里头,就阿弥陀佛,咱们就能敬着亲着来往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族中一位的伯娘,此时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一面冲上头宋老太太身后的座位努嘴,一面又用眼神示意门口远支年轻媳妇里的一个。
登时大家都不说话,连大奶奶、二奶奶心里都有些打鼓,也提不起劲儿来夸这位从未蒙面的堂弟妹了。
这一座的人说的是谁,正是宋家众多媳妇里的两朵奇葩,一朵是满口贞礼女德的五太太,一朵就是旁支才娶进门一年的一个小媳妇,这两个都不是北疆的人。五太太的娘家还近些,那小媳妇却是正正经经江南水乡养出的来的,一把嫩葱似的,生的可人。比起五太太教条来,这小媳妇就是另一种叫人吃不消了,腰肢软软,眼睛跟勾子似的招人,性子作夭作的厉害,恨不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捧着她才行,虽没真出了墙,但却引得好几个后生魂不守舍的……
若再添上一个类似的,还落在自家里——大奶奶的头瞬间就疼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