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迁移到总部监管后,作为社会级别最低的残缺者,意眠与下位者接触良多,从而感受到方方面面无所不在的阶级歧视。
这回这些人破例召见,想来是裴一默那边出了岔子,他们解决不了,这才屈尊降贵地喊来她。既如此,比起谦卑怯懦,当然是表现出‘不畏强权,不好糊弄’的姿态最为恰当。
于是她回:“正常回答问题的态度。”
这下可谓点燃了炸药桶,惹得对方双眼冒火:“区区一个残缺者,知道我是谁吗?!”
看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又在组长地位之上,估计是上位者。
她猜到了真相,却故作不明:“原来您不是残缺者?”
“我是上位者!是方块公司的核心领导人之一!”
“啊。”她点了点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呢喃:“差点没看出来。”
“你说什么?你这个——”
“代表。”组长实在忍无可忍。
基因诊断所才知道,这个领导层里最目光短浅、性格最暴躁、资历才干最平庸的家伙,为什么会被评为上位者而不是残缺者?
偏偏他还是唯一一个愿意与残缺者面对面交谈的人。顾及他的颜面,组长只得沉声道:“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我们没有时间了,不如由我提问?”
代表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抱着胳膊将头扭到另一边,没再说话。
——总算还知道顾念大局。
视线转向残缺者,组长神色淡漠而威严:“你对黑蛇了解多少?”
“裴一默?”
“你的盒子。”
意眠想了想:“就整体而言,你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个人类看待。它有独立的情绪认知,思维方式,但更近似一个没有经过系统教育的小孩,相对缺乏逻辑性与自我克制能力。比起理性更偏向感性,比起深思熟虑更容易按心情做事,这就是它最危险、最难以操控的地方。”
他以几不可见的弧度微微颔首:“你有把握完全操控它么?”
“没有人能永久完全地控制另一种有智慧的生命体,但我能做到的,一定是人类的极限。”
“……”
一句话将所有人类归并一体,将黑蛇说成与之对立的另一个个体。仿佛预料到双方迟早会产生冲突,展开一场生死博弈,而她即是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抗衡战争中,最大的希望。
这份眼光,这份胆识,倒比某人出色几分。
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听上去也颇为可靠。
组长暗自衡量着形势,面无表情:“我们希望你最大限度控制住黑蛇的情绪,使它配合研发组的行动。报酬是破例将你提升到研发组之中。
“虽然不能真正意义上替你摆脱‘残缺者’的身份,但在公司内部,我能保证你的一切待遇与其他下位者无异,而且不需要做任何额外的工作。”
“还有,我不想生活在监控之下。”
姜意眠额外提出一个要求:“我只在确定没有第三方、没有任何监控手段的前提下和裴一默进行交流。”
“可以。”
当务之急是把黑蛇关回封闭网络,其他事日后再议。
组长答应得十分果断,眼看交易就要达成,好久没有发言的代表却坐不住了。
“绝对不可以!”
“研发组组长,你的脑子里塞了什么?请示过我这个在场上司吗,就敢随便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你看看她!一个放在太阳底下晾两小时都能过敏死的残缺者,还想跟下位者一个待遇?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再搭上那条狗屁的黑蛇,谁知道她们会背着我们密谋什么?万一他们侵害到公司利益,谁来担这个责任?你吗?”
组长:“代表,当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