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许当然不想辛辛苦苦打仗最后却拥立李怀当皇帝,然而他不是太子,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听了秦惟的话,李许飘忽起来,仿佛自己真成了拨乱反正的唯一人选。
李贞倒注意到一个细节:“这里是扬州?”
“没错。”面对女子时,这位秦大公子似乎总是温柔含笑,如沐春风,“义安公主若是喜欢扬州景致,来日,在下愿陪公主一览。”
李贞对面前这个人很有好感,问:“你在扬州还有产业?”
天黑只看了一部分,但是能感觉到这个院子面积不小。这位秦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似乎还富可敌国。
秦惟轻轻笑了:“自然有。”
李贞虽然有心探一探秦惟的底,但她知道自己是从女皇手下偷跑出来的,暂时不宜抛头露面,便笑了笑,没有应话。秦惟在女人中游刃有余,他说这些只是习惯性客套,其实并不想陪她。
区区一个公主,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李许已经被秦惟说动了,但他毕竟是皇室出身,知道不能早早在别人面前露了底。李许故意含糊地说:“武氏终究是我嫡母,起兵有造反之嫌。如今我们兄妹死里逃生,无病无马,秦大公子凭什么敢提造反的话?”
银色面具后传来清浅的笑声,秦惟拍了拍手,像雕像一样守护在秦惟身后的黑衣人上前,挥手一撒,几个纸片落地,顷刻成了执甲披矛的武士。他们握着武器一动不动,然眉毛须发皆如活人。
李许早知秦惟深不可测,但还是被他的神通吓到了。李许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问:“这似乎和朔方之变很像……”
“十五年前,我门下有人叛变,将我的符纸盗走,并偷学了操纵术。后来,我派人去清理门户,之后再没有发生过类似事情。”秦惟似乎什么都没说,但是李许一听就露出了然之色。
原来有人偷了秦惟的东西,去朔方作乱。难怪当初妖道突然不见了,没想到竟是被秦惟清理门户。
李许轻而易举就信了,他道:“秦大公子有所不知,我有一位皇妹,极擅妖魔玄道之术。这些纸兵看着威风凛凛,但毕竟是纸做的……”
秦惟听到前半句就笑了:“吴王指的是盛元公主?”
李许惊讶:“你怎么知道?”
“盛元公主大名鼎鼎,我神往已久。”秦惟语调里含着笑,悠悠道,“我早想向盛元公主讨教一二。吴王放心,盛元公主只有一人,但是我手里的符纸却有千兵万马。刚才给吴王展示的,不过最低级别的武士。”
李许放了心,秦惟说得对,李朝歌再能耐,总不能一个人打一支军队。现在,只剩最后一丝顾忌了,李许紧盯着秦惟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问:“秦大公子既然有此等神通,为何不自立为王,而要帮我?”
秦惟低笑,李许一个男人,都觉得他的声音性感华丽极了:“我所求唯有求仙问道,无意于天下。说起来,我还有一事相求,待来日吴王御宇,能否封我为国师,助我早日成仙。”
要是秦惟说自己能耐不足、忠心为国等话,李许不会信,但他说求仙问道,李许一下子放心了。李许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来:“秦大公子神通广大,必早日得证大道。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秦惟对此只是颔首一笑:“合作愉快。”
黑衣人悄悄上前,提醒道:“主上,该走了。”
秦惟站起身,长长的斗篷从地上扫过,如一条暗色的河流。秦惟对李许、李贞微微示意,道:“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吴王,义安公主,回见。”
李许站起来送秦惟出去,李贞落后一步,跟在兄长身后。他们几人走到门口,李许突然说:“我们马上就要共举大事,身家性命都拴在一条绳子上。这么重要的关系,为何秦大公子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秦惟刚才一直游刃有余,听到这话,他抬手碰了下银面具。李贞莫名觉得,今天晚上他所有的举动都在计划之中,唯独这个动作,是他本能所为。
秦惟马上就恢复过来,浅笑吟吟道:“面貌丑陋,不好示人。请吴王、公主见谅。”
李许有求于人,对方不肯摘面具,他也不能勉强。李许笑了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就含糊过去了。秦惟临走前,看到李贞的视线,不由笑问:“公主为何这样看我?”
他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妹妹一直盯着对方也太失礼了。李许尴尬,正待说什么,就听到李贞犹疑地说:“并非有意冒犯,但是我真的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公子。”
真是标准的搭讪开头,李许越发尴尬,赶紧打发李贞离开。李许跟在秦惟身边解释,秦惟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应诺,但目光一直盯着刚才李贞站立的地方。
觉得他很熟悉吗?自然该是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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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天亮了,秦惟留了手下联络,然后就飞快离开别院。等重新回到深不见底的帝陵后,秦惟和后面的侍卫都悄悄松了口气。
侍从不解地问:“主上,多带一个人并非难事,您为什么要让他们杀了伴侣?”
秦惟接下面具,不紧不慢擦手。面具下,是一张清俊精致、尽善尽美的脸。秦惟走到王座前,漫不经心说道:“听说古之寻仙问道者,必杀夫杀妻,才能证本心之坚。他们若是连枕边人都杀不了,本尊也没有救他们的必要。”
侍从似懂非懂,秦惟拿起一卷画像,目光轻轻从上面的女子身上掠过:“何况,有把柄在我手中,才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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