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恪悠悠道:“他很擅长吗?”
李朝歌没多想,十分实诚地点头:“我听过一次,确实还不错。不过和你不是一个风格,你可能不会喜欢。”
顾明恪左手压弦,右手轻轻勾挑:“我是什么风格?”
李朝歌沉吟,努力形容道:“你的琴音冷淡悠远,是弹给自己听的,他的要热闹一些。要我说,两种虽各有长处,但你的琴声不需要顾忌外人喜好,由心而生,自由自在,我觉得更好些。”
琴声慢慢和缓下来,顾明恪终于觉得舒服了。他说:“琴本来就是修心之器,大雅之音,急于讨人喜欢反而落了下乘。你喜欢什么调子?”
顾明恪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打脸。他才刚刚说过弹琴不能为了讨人喜欢,紧接着就问李朝歌喜欢什么。
李朝歌摇头:“我都可以。这么高雅的乐器,我欣赏不来,你自己弹吧。”
李朝歌心想顾明恪在这里弹琴修心,她就不要打扰了。李朝歌起身,正打算离开,就听到顾明恪说:“乐器是用来给人听的,琴也如此,没那么高远。不如你来试试?”
“我?”李朝歌犹豫,她在艺术上的天赋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她来弹琴,会不会太折磨琴了?
顾明恪停下抚琴,对李朝歌伸手,道:“无妨,谁都是慢慢学的。我教你。”
李朝歌试探地坐过去,她双手停在案边,都不知道该放哪儿。顾明恪握着她的手指,手把手教她如何弹琴:“左手放在这里。这叫抹、拂,这叫勾、剔……别这么用力,不是在挽弓。”
顾明恪手臂环过李朝歌肩膀,长袖垂落在李朝歌身侧,和她的裙裾交叠在一起。李朝歌最开始很紧张,顾明恪握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她每个手指怎么动,李朝歌慢慢放松下来,渐渐也能跟着顾明恪弹一小段。
李朝歌低声问:“你怎么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武功剑法,无所不通。你学这么多东西,小时候岂不是很累?”
“你又想打探什么?”
李朝歌生气,暗暗用胳膊撞了他一肘子:“我关心你呢!”
身后传来清浅的笑,顾明恪胸腔轻轻振动,说:“不算累。现在回首再看,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反而感谢当年学得多,要不然,如今就得被你嫌弃了。”
这话李朝歌不服,回头反驳:“别污蔑人,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顾明恪胳膊环在李朝歌身后,她像是靠在顾明恪怀里。她猛地回头,鬓发擦过顾明恪脸颊,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他流畅的下颌线距离她仅有咫尺,李朝歌的眼睛正对着顾明恪嘴唇,那双唇淡而薄,棱角精致,看起来很诱人。顾明恪垂眸瞥了她一眼,轻声道:“看弦。”
李朝歌暗暗哼了一声,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回到琴弦上。她心里忍不住走神,他的手指温凉细腻,碰上去像玉石一样,不知道他的嘴唇是什么触感。
·
雨声沥沥,李常乐这一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出现了裴纪安。醒来后,外面还在下雨,李常乐心情越发不好了。
李常乐换了衣服,去给女皇请安。侍女说女皇昨夜睡得不安稳,现在还在睡觉,李常乐只能出来。她路上看到了张燕昌,李常乐眼珠微动,悄悄转到另一条路上。
“张燕昌!”趁着四周无人,李常乐赶紧叫住张燕昌,拉着他快步走到角落里。张燕昌任由李常乐拉着,等到无人之地后,张燕昌似笑非笑地睨着李常乐:“广宁公主,我现在是女皇的人,你这样,被人看到恐怕不妥。”
李常乐一听,冷笑一声,毫不留恋地扔开手:“你以为我稀罕不成?张燕昌,众人看在女皇的面子上给你颜面,你勿要得寸进尺。你别忘了,是谁把你送到宫里的。”
张燕昌脸上的笑阴沉下来。这段日子所有人都围在他耳边奉承,他的官职一涨再涨,张燕昌慢慢变得飘乎,仿佛他真成了三品大员,而不是靠以色侍人。他和魏王、李常乐这些王孙公主坐在一处玩乐,气氛热烈自在,仿佛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但是现在,李常乐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告诉他,他们并不一样。
李常乐昨夜亲手给他摇骰子,今天就能端着公主的架子,高高在上地提醒他,你只是一个靠皮相侍奉老女人的男宠。
张燕昌毕竟是女皇现阶段最宠爱的男人,李常乐没有把话说得太死,转而换了语气道:“你也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吧,你放心,只要你和我合作,我可以保你以后荣华富贵。”
张燕昌冷笑,问:“哦,怎么合作?”
李常乐见他上道,脸上带出些笑,说道:“很简单,你只需要在女皇身边说皇储的好话,让女皇把皇储放出深宫,搬入东宫。如果你能说动女皇将皇储立为太子,那就更好了。”
张燕昌原本是外人送给李常乐的男宠,李常乐见他长得好看,能说会道,而且介绍人说此子那物也非常可观,李常乐觉得放这样一个尤物在后宅里太浪费了,就动了把张燕昌送进宫的念头。李常乐最初送他面圣时,曾和张燕昌约法三章,她助他得宠,待他站稳后,要反过来帮李常乐办事。